除非有人當面點出來,否則他絕不會認。
不認歸不認,她如此桀骜不馴,一定會惹來麻煩。
勞娜勸她不要太偏激,女人裡有壞人,男人裡有好人,書裡的形象太單一也不好。
寫到此處,筆尖一頓,她的好友對她說鄉下的人性情淳樸,以前她信,現在看拉赫昂的文字,總疑心不是那麼回事。
若不是身邊有太多逆天的先生,年輕的拉赫昂小姐也不會一個正面男角色都寫不出來。
寫完信發出去,她打開報紙,細細再讀,這一次那股别扭的感覺變了。
海倫也沒有那麼無情,艾薩克丢下維拉逃跑時,是她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維拉。
勞娜喜歡維拉,對海倫理所當然生出好感,更不用提結尾附帶校園鐘聲的開頭,海倫依舊出場,很顯然她是長篇小說的主角。
有時候人對主角的喜愛不講道理。
這是她看得第一篇規則怪談,也是第一篇女性視角的冒險小說。
她不希望拉赫昂被罵到封筆不寫,市面上女性視角的小說不少,全都圍繞着家庭和情感。
離了拉赫昂,還有誰給她寫女冒險家的故事?
她要是想看溫柔的主角,書店裡多得是,就算不喜歡,也沒必要讓她删改導緻其不存在。
勞娜想開了,可格萊德沒想開,他寫信給幾位評論家,讓他們圍繞這篇規則怪談寫出讀後感,挑選出寫得最好的刊登在《每日新聞報》上。
“男性角色的形象塑造得單一,不能讓狠辣的女人擔任主角,她的智慧和體格都撐不起一場驚心動魄的探險,她應該描寫一位真正的紳士,最好是海倫未來的配偶,拯救海倫極端偏執的内……杜赫,你在聽嗎?”盧卡斯爵士放下報紙,看向自家那張大嘴打呵欠的不省心老三。
“在聽在聽,說實話,威廉先生,聽他的沒用,他說話那麼靈,那他該出版小說,而不是對别人的小說吹毛求疵。”戴安娜還是一副不精神的樣子。
“杜赫!他是一位擁有廣泛閱讀量的評論家,你隻是小有名氣,不能驕傲自滿。”盧卡斯爵士批評道。
戴安娜正色:“我知道!驕兵必敗。”
盧卡斯爵士剛露出一點欣慰之色,就聽她繼續說:“但敗兵必哀,哀兵必勝,所以驕兵必勝。”
這年頭又沒有扭三,淳樸的盧卡斯爵士哪裡聽過這樣一通大道理,當場眼睛發直,半天沒說話。
戴安娜趁機抽走他手裡的報紙,低下頭一目十行,盧卡斯爵士沒讀出來的内容還有很多,沒有聽取和複述的價值,就是一股子爹味教她寫小說。
還不如她的一位讀者的來信,雖然也有一些她不認同的話,其中一句卻很在理。
一個作家要寫刺激情緒的文字,而不是充滿情緒的文字。
讀者受到文字的感染自發産生厭惡的情緒和作家在洩憤,感覺是全然不同的。
這一句實在是妙,她豁然開朗,找到前進方向,也有些沮喪。
要是她現在就能做到,就不需利用規則怪談來出奇制勝了。
“看得怎麼樣?有什麼想法嗎?其實不用太在意,你的年紀還小,文字稚嫩不是大事。”盧卡斯爵士見她半天不說話,還以為她被那些評判刺傷了,便出言安慰。
“他們說我不好。”戴安娜說。
盧卡斯爵士幹咳一聲:“幹脆停手吧,外面全是評論家。”
“這個無所謂,生活索然無趣,猴子點評人類,”戴安娜說,“我的意思是,他們把批評我的文章登在報紙上,很多人都看到了,我能不能寫一篇反駁的文章,也登出去?”
“……”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