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第三腳落下,門咣當一聲開了,暴力毀壞的鎖掉在地上,實木門仍然結實,半挂在門框上苟延殘喘。
男仆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
遠處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戴安娜整理好裙子,直起腰看向男仆:“到時候我就說你把我鎖起來,你肯定保不住工作了,還賠不起這扇門,怎麼辦?”
這家規矩很嚴,女仆摔碎一個盤子都會被解雇,因為他弄壞了一扇門,那他的下場……
男仆順着她的話想了想,面目陡然猙獰:“你這個……!”
“好了,這邊的事我會和美地奇說的,”拐角處走過來的中年男人說,“先給我們找個安靜說話的地方吧。”
“是。”
男仆敢怒不敢言,瞪了戴安娜一眼在前方帶路。
先前那個房間隻有20平左右,這間屋子乍一看很寬敞,得有60平,地上鋪着精緻的羊毛地毯,角落裡擺放着鋼琴和小提琴,牆壁貼着精美的壁紙,還挂着少年撐傘的油畫,兩面窗簾都拉着,看不到外面的黑夜。
“戴安娜小姐,請這邊坐。”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目光投向她。
她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面前的茶幾上還放了幾本書。
之前待的是普通人的休息室,這才是貴賓的待遇,想幹點什麼都行。
“你就是喬治·格雷?”
“正是鄙人,想見戴安娜小姐一面真不容易。”
“有什麼不容易的?你隻要吓唬吓唬當頓,他不就什麼都說了?”
格雷沒有否認,笑着說:“你似乎對我有很大的敵意?我其實并無惡意,隻是讀你的書,仰慕你的才華,想見你一面,聊一聊你的怪談,就和大多數人一樣,說不定我可以出錢資助你出書。”
“叽裡呱啦地說什麼呢?聽不懂。”戴安娜站起身,走向鋼琴的方向。
格雷并沒有因她的無禮而動怒,她的這些行為恰恰說明她思想不成熟,還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有什麼難以壓制的?
雖然戴安娜的身高和長相都令他失望,但性格倒是勾起他的征服欲。
她将連載和出版的事務全部委托給約翰·當頓,像這種小孩,一定不知道甩開那個中間商,她能賺多少吧?
他揚起自信的笑容,也站起身,目光追随着戴安娜的背影,正要開口,卻聽她繼續說:“我隻知道在彼得堡的伎院裡,老鸨以五英鎊售賣13歲孩子的初夜,你連這個錢都出不起。”
安娜為她奔走的時候,她也沒閑着,跑到斯賓塞莊園外面和瑪姬見了一面。
她對喬治·格雷也不了解,問了别人才掌握到一條情報。
被朱莉莎送去見上帝的甥男跟别人聊天時,嘲諷喬治·格雷的落魄,一個童伎都買不起的人逛什麼伎院。
一個假設産生,這個人對她的人和寫作能力都沒什麼興趣,看中的是她的賺錢能力。
善良的人不願意将人想得太壞,想不到這茬上。
但戴安娜最痛恨的就是給男人賺錢,所以一動腦子就想到了。
而且,她認為她判斷無誤。
她提着小提琴轉過頭,嘴角上揚,眼睛裡卻迸發出寒光。
“是不是真的?”
格雷的臉頰痙攣了兩下,聲音也冷了下來:“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怎麼能說那種話?輕浮!放蕩!”
“下流的事你們都做了,我說說又怎麼了?難怪泰晤士報上說現在倫敦道德敗壞,都是你們這種人帶壞了社會風氣。”
荒謬,太荒謬了。
他竟然被個小女孩指着鼻子罵。
他這一生還從沒有經曆過這種事。
當即撕下紳士的面具,由于戴了太久,面具撕一半留一半,臉上表情一半和藹一半陰冷。
“泰晤士報?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家夥,你為他們說話,以為就能得到他們的認可了?别做夢了,在他們眼裡,你不配和他們站在同一個高度,你也是他們批評的對象。
“還有你的家人,你住在赫特福德郡的鄉下是吧?對對對,鄉下人總是很淳樸的,但再淳樸知道表面上文文靜靜的你,私底下在書裡寫殺人和□□,會怎麼看你?怎麼看盧卡斯爵士?”
“我不在乎。”
格雷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在乎别人怎麼看我的家人。”
格雷還在反應,戴安娜已經平舉起右手,看了看那小提琴,高高舉起猛地揮下,對準格雷的腦門砸下去。
當場就見了血,他被砸倒在地。
戴安娜眼裡閃過興奮的光,上前一步,繼續往下砸,斷裂飛濺的木屑劃過她的側臉,立刻出現一條血痕。
“我說,我不在乎,我寫了一篇文章,假如我沒有走出這裡,明天就會被寄給泰晤士報,以拉赫昂·希耶爾的名義,你猜你爹格雷伯爵看到會怎麼想,他的政敵看到會怎麼想?”
啪嗒一聲,琴身斷裂,戴安娜漠然垂眸,提着半截琴身走到格雷的腦袋旁邊,看着他驚恐的臉,笑着說:“現在該你做選擇題了,要不要揭發我?說我打了你一頓?”
格雷連瘋子都不敢罵。
戴安娜見威懾成功,也不多做停留,大踏步走向正前方的窗簾,刷得一聲反手拉開窗簾。
她動手時聽到這邊的呼吸聲了。
窗簾後面是一扇漂亮的飄窗,鋪着雪白的羊毛毯,擺放着橘黃色的柔軟靠墊,一位穿着華麗,盤着頭發的貴族坐在上面,迎着她的目光,撐着氣勢說:
“你還想把我也打一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