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詩看着那人,冷笑一聲。
“呵,看來是不長記性啊。”
那人手裡不知道拿了個什麼棍子,冒着尖尖的頭,在暗淡而洶湧的人潮中顯得格外耀眼。
忽然,他和一個小姑娘“擦肩而過”。那小姑娘看起來跟石玥差不多大,在冷風從未停息的冬天,穿着一襲薄薄的粉色衣裙,未施粉黛,頭上也未戴簪钗,看上去并不富裕。
緊接着,一道裂帛之聲傳來,而後,隻聽“啊”地一聲,粉裙女子驚慌失措。
那紫衣男子手裡的棍子,劃到了小姑娘右邊的衣袖上。粉粉嫩嫩的大袖子上忽然出現一道又長又直的裂痕。而那男子卻作出一副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模樣,徑直向前走,企圖混進人群裡。
這套路也太熟悉了。文落詩心想。
長曉看了看文落詩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一切。
粉衣女子吓懵了,“唰”地回頭看向那人,卻在看到那人棍子上閃着淡淡紫氣之後,讪讪轉回身子,低下頭,暗自咽了口吐沫。
大概又是個無還手之力的。
眼看着文落詩就要站起身,一襲黑袖卻在她面前一攔。
“我來吧,你歇着。”
眼看長曉已經站起身,文落詩腦子一轉,趕緊起身跟上。
許是想到這些年來自己都沒有大膽站出來過,抑或是借着昨日大戰一場勝利的餘晖,她對長曉道:“姑娘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這沒什麼,不需要讓你來。”
見長曉聞言停住,她反應過來這話說得似乎略帶有責備的意思,長曉是好心,反被自己無意中潑了冷水,頓了一下:“這個時候,你就别想着英雄救美了。”
長曉站定,沒再往前,算是默認了文落詩的話。
于是,文落詩沖上前去,再次抛出自己的法器,砸向那個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紫影。
長曉看着這一幕,瞬間思維有些亂。此刻,他清楚地知道,剛剛自己想出手,并非是想幫這個不認識的小姑娘,而僅僅是想讓文落詩不必再獨自一人面對麻煩。這下意識的想法如同火焰一般,竄上來的速度之快,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怎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幾乎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有些想扶額苦笑,卻又想到此刻身處大庭廣衆之下,沒必要跟自己一個想法較真。
轉而,他注意到了文落詩抛出的法器。
粉衣女子轉過頭之時,文落詩已經輕車熟路将那團紫影打倒在地,那男子在地面上縮成一團,周圍人群匆匆,卻漸漸以文落詩為一個圓圈,向四方疏散開來。
漸漸的,圓圈厚實了起來,多了好幾層。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熱鬧發生的第一時間沖向前方的看客。
紫衣男子起初是滿臉驚訝,卻眯眯眼一看,認出面紗後文落詩的臉,忍着身上血流不止的疼痛,龇牙咧嘴陰狠一笑:“怎麼又是你?管閑事上瘾了?”
這種諷刺句式過于熟悉了,文落詩甚至懶得去自證什麼。相反,她更樂于之間把事實攤開在所有人面前,任憑衆人評判。她此刻手握着筆,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神色輕松得很:
“看來,昨日打你打得不夠狠啊。”
周圍的人群一聽這話,立刻紛紛把目光移向紫衣男子身上,開始重新審視他。
文落詩繼續:“昨日大手大腳打碎了一家店鋪的瓷器,妄圖逃逸;今日又是舉着個棒子出門,劃破了人家衣服,怎麼,你這是又準備溜之大吉了?”
周圍的人群有一半恍然大悟,倒吸了無數口氣,認出了文落詩是昨天那個執筆聚雲、幻化冰淩,破了紫光鎏金的女子,紛紛開始議論:“就是她,就是她!”
紫衣男子盯着文落詩,右嘴角妖冶上揚:“棒子?那你就試試這根‘棒子’吧!”
文落詩再次喚出自己的法器,正準備在空中畫個新符咒對付他,卻見一道粉影忽然擋在面前。
“好啊,有本事在我面前試。”
恍惚間,那方才受害的粉衣女子一改柔弱之态,腰闆挺直,立于文落詩面前。
文落詩内心十分驚訝,她思維定勢地以為,這個姑娘應該不敵對方,且本來打算放對方走,現在忽然開始正面反抗,又是哪一出?
就在這時,粉衣女子轉頭看向文落詩:“魔娘,謝謝你替我出頭,但我的事,理所應當我自己面對。”
她眼神堅毅,嘴唇輕抿,冷風拂過面容,吹動鬓角處幾絲淩亂的頭發,也吹動她衣衫。
周圍有不少見狀起哄的人,在得知文落詩昨日的實力後,更想看看這位姑娘的實力。
隻有文落詩離她近,注意到她的手其實在抖,而且抖得厲害。
為給予她最大的尊重,文落詩點點頭,退到人群之中。長曉站在她身邊,與她交換了個眼神,好像在說,要是她等會兒需要幫忙,再上前去。
紫衣男子渴望這次一雪前恥,默默念訣,右手舉着他的“棒子”,在空中揮了幾圈,卻不見任何反應。他頓時面露疑惑之意,再次念訣,仰頭望天,更加用力地揮舞那根棍棒,卻依然毫無動靜。
周圍的竊竊私語聲開始變得濃郁。
“這是在……攪拌空氣?”
“怎麼跟我在家和面的姿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