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不是傻子。通過她對彥月的了解,彥月一定是在編借口。
她内心驚訝,長曉有不少事情瞞着自己也就罷了,他們兩個竟然如今合謀,她忽然意識到,彥月好像也瞞了自己一些事情。不過以她和彥月的交情,要是連她都瞞着,估計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那她就不感興趣了。
彥月也知道自己這個借口太蒼白了,為了掩飾,趕緊催促文落詩道:“行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了。趕緊下樓吧,他在樓下等着你。”
文落詩看到,桌案上的琴已經不見了,而自己包琴的布袋也不在原先放置的地方。想是長曉已經帶走了。
告别彥月後,她披上鬥篷走下樓梯,果然在樓門口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黑鬥篷。
“睡醒了?”黑鬥篷轉過身。
“嗯,走吧。你都聞了一晚上的脂粉味了,别再多待了。”
文落詩故意如此說,想詐一詐長曉的反應。畢竟這個話題突如其來。
果不其然,長曉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雖然他的情緒都一直深藏不露,很難通過表情判斷他内心所想,但文落詩還是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細小的不同。
沒聊過這個話題的人,才會有如此反應。
她确定了,彥月剛剛純屬胡扯。他一定在幫長曉瞞着什麼,而長曉先出樓,也一定是因為有别的事情。
而這件事全部瞞了她。
但是,會複盤的不隻有她。長曉也是個極聰明的人,隐約猜到了文落詩是想問,自己為什麼會提前出樓。
“落詩,”長曉停下腳步,轉過身,神色有些複雜,“有些事情,我不告訴你,是真心不想讓你被我拖累。你要是真的知道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文落詩點頭。她懂,這就是她打死也不問長曉一些事的原因,也是她打死不進融雪城的原因。
她想當個再普通不過的姑娘,老老實實過一輩子,不要與任何風波扯上關系。
她倒不擔心他們會做什麼不對的事情,因為哪怕她與長曉沒有那麼熟悉,彥月她太熟了,完全信得過。反過來想,彥月信得過的人,她也不用太設防。所以她和長曉生活在一起,問題不大。
回去這一路的氣氛很神奇。兩個人都沒有再主動說話,但又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而不是這麼沉默地一路向回走。
這個沉默是長曉先打破的。
“你叫他阿月,叫得挺親切啊。”長曉沒看文落詩,而是看向前方。
“……”文落詩硬是用耳朵聽出了一股酸味。這好像叫通感。
“他應該跟你說了,我們倆從小就認識了吧?”
長曉微乎其微地撇嘴:“是說了。”
“那我這麼叫有什麼奇怪?”
長曉黑着臉,沒回答。
于是又開始沉默了。
直到走了太久,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搞得像吵架了在賭氣一樣,文落詩覺得這樣不太好,決定重新找話題。
“我昨天還沒問你,你怎麼會認識彥月啊?”問完這句話,她立刻後悔了。真是為了找話題而不過腦子了。萬一這個屬于 “不能說”的範疇,那她等于自己往槍口上撞。
“這個能說的,放心,”長曉看出來文落詩的滿臉擔心,忍俊不禁,“估計你能猜到,許多年前有一次,我有把極好的琴忽然斷弦,我不敢妄自修理,就麻煩了不少朋友去尋高人相助,最終尋到彥月。他幫我修好了琴,後來發現我們聊得來,就認識了。”
“哦,我看你們像很熟悉的樣子。”文落詩邊走邊道。她總覺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聽說過長曉斷弦這等轶聞。
長曉笑了笑,沒回答。
當然了,前些年政務最忙那陣,恨不得低頭不見擡頭見,能不熟麼。
“他跟你說了我倆小時候的事情了?”文落詩随便找了個話題。
“嗯,他小時候文筆太差了,遇到什麼需要寫的文章,全是你幫他寫的。”
“……他也天天嘲笑我,說我不理解他杯子裡的破茶葉沫子。不是,那就一堆茶葉沫子啊,有什麼了不起的。”
“人各有所長,不需要強迫自己什麼都懂。我們也肯定沒見過五道都修煉的人。”
“所以,我後來專注寫書了。”
兩人剛好路過欲曉書局,文落詩見這裡依舊大門緊閉,覺得有些不對,湊近一看,一張泛黃的告示貼在大門上,大概意思是說,稀音城的欲曉書局關店了,搬去了與稀音城相鄰的寒聲城中。
長曉步履從容地走來,眼神掃了一遍告示上的文字,靜思一陣,轉頭看向站在門前發愣的文落詩:
“既然如此,過段時間等你傷好得差不多了,我陪你去寒聲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