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之人也不一定能勝過你。”
文落詩忍不住又把頭扭向身後,看着長曉,不過這次是從右邊扭頭。
“你怎麼嘴這麼甜呢?我出門之前是給自己塞了塊糖吃,但也沒給你喂糖啊?”
長曉愣住,随即淡雅一笑:“這不是因為,剛剛情急之下抱了你,覺得對不住麼。”
那一瞬間,文落詩瞪大眼睛,震驚地看着他。
是哦,跟他相處這麼多天,他說出多離譜的話,自己都不應該感到意外了。
文落詩岔開話題:“不過,你說得很對,我确實沒什麼經驗,我指的是,應對突發情況和迎敵這些方面。”
長曉答道:“如果論生活經驗,我都比不過你。”
“啧,”文落詩有種被人硬生生塞了一口糖的感覺,“不說這個,所以,這就是我出門的目的,我想多看看世間不同的風景,與此同時,更多接觸民生市井。嗯,還有就是,積累素材。如今遇上大雪封路、在山中行船,這些都是全新的,我很忐忑,但很喜歡。”
“我出門的目的,和你差不多。”
“說起來,”文落詩揚起頭,視線對着長曉的鼻子,“我倒是好奇,你的這些經驗哪兒來的,或者說,得是什麼樣的人,能跟你交手。”
長曉垂下眼眸看着她:“落詩,你都來來回回試探多少次了。”
文落詩心下一慌。得,被戳破了。
她迅速把頭轉回去:“好,我不問了,你不說肯定有不說的道理。”
“倒也沒什麼不能說,”長曉雖如此說着,語氣卻明顯平靜了下來,“但你恐怕一定不願意知道。”
若是真說出口,你恐怕多一刻也不會留在我身邊了。
文落詩沉默半晌。
她其實無數次意識到,有些事情,她最好選擇裝傻。但是不幸的是,他們二人都太聰明了,随便一個細枝末節,都能立刻捕捉到,以至于她沒辦法不去思考長曉的背後究竟是什麼。
“好,我不問了,少知道一點就能多活一天。”文落詩嘴角一撇。
長曉失笑:“那倒不至于。”
他們在此處停留太久了。文落詩把船槳抓起來,擺出準備劃槳的姿勢:“走吧,再聊下去,真的要七天七夜才能出去了。到時候我就倒在船上了。”
“無妨,我到時候把你抱出去,大不了,事後再像剛剛一樣,給你賠不是就行了。”
“……”
文落詩徹底無語。長曉總是能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驚人的話。她自認為經常語出驚人,但在長曉面前,她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你就仗着我對這些不在乎,是吧。”文落詩一拂袖,木舟上的術法被解除,開始随着水流向前漂動過。視線裡再無凸起的石筍,周圍崎岖不平的石壁也漸漸遠去,隻剩下昏暗的光線作為唯一的阻礙。
不過,順着河道向前,問題不大的。
長曉也拿起木槳劃船,許久,他輕輕開口:“其實,我倒是希望,你在乎。”
*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這一段驚險的水路結束了,木舟從一個石洞中竄出,漂進了寬闊的水塘之中。水塘像是山中的一個小型湖泊,水面距離頂部的石壁有很大一段距離,對于剛剛經曆完狹路的人來說,這裡可謂是開闊無比。
熟悉的藍色河水又回來了。隻是這水塘中的水靜止不動,哪怕船漂在水面上,都不見泛起波紋。
無波無瀾、靜得可怕的水面,乃罕見的奇觀。
文落詩把頭湊近水面,睜大眼睛向河水深處望去,卻依舊看到了個無底洞,根本看不出有多深。
“我倒是挺喜歡這裡的顔色的。”兩人一路話并不多,文落詩覺得,好不容易走完一段險路,應該說說話,讓氛圍松弛一些。
“嗯,”長曉很是配合,立刻給予回應,“我早就料到了,你會喜歡這裡。”
“你也是第一次走這條水路吧?”文落詩問道。
“嗯。不然,我就直接讓你在船上睡覺,我一路帶你出去了。”長曉回答。
文落詩索性把木槳放回船裡,身子向前一趴,雙臂支在船沿上,欣賞着四周撲面而來的藍色。她忽然就覺得,這一趟來得太值得了。
明明從山間飛過隻需要幾個時辰,從山路走也頂多走兩天,走山中的水路,恐怕真要加倍計算,走上個三四天。但文落詩此刻認為,哪怕時間再長一些,她也無比願意。
這裡很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但這裡很美,有着那些不知曉和沒膽量之人都見識不到的美景。
而且,長曉在身後陪着她,她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