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她寫話本的時候,最煩描寫主人公的神色了,畢竟這種事情憑空想象,還是很難的。而這些天來,往日種種難題,幾乎全都不存在了。
因為她把這些神色,在長曉臉上,統統看了個遍。
她腦海中翻湧着無數想法,也就慢慢适應了那個攬在自己身上的溫暖手臂。
不知不覺中,她開始複盤今日發生的事情,把所有事情捋順後,她想到了麥芽糖最後說的話。
緊接着,她身子一僵。
像是感受到她明顯僵住,背後那人傳來一聲輕笑:“好好睡覺,不想了。”
那一瞬間,文落詩覺得自己的身上趟過了無數場熱流。
她不知所措,手甚至不知道該放到什麼位置,腳也不敢挪動,仿佛稍微一動,就是在表達自己的心虛。
麥芽糖!她在想什麼啊!
文落詩氣得咬牙。
麥芽糖這個小女孩,看起來天然無公害,可她是整天腦子裡裝了多少不正經的東西,才會覺得自己和長曉會……會把她的茅草床折騰到拆了啊!
自己成天看各種話本,都沒被荼毒成這樣,反觀這個麥芽糖……
最關鍵的是,她和長曉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啊!
明明都說了兩個人是朋友,沒有别的!
不過,此時此刻,文落詩覺得身上更僵了。特别是那隻摟着自己的手臂,更加滾燙,像是懲罰一般烙在身上,不挪動分毫。
最可怕的是,文落詩似乎察覺到,她内心深處有些貪戀這種火熱的炙烤。
像是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僵硬,那烙鐵般的手臂忽然動了動,拍拍自己的身子。
“好好睡覺,不想了。”
長曉又重複了一遍,隻不過聲音更輕。
文落詩隻得強制自己清空所有思緒,刻意放慢呼吸。漸漸地,她将身上的熾熱當作安神藥,沉沉睡去。
面前的姑娘呼吸聲慢慢變得均勻,長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好。今晚沙漠之中,天色月色都好。
*
翌日一早,長曉醒來,懷裡的文落詩還在熟睡,他便沒有多大動作。
看樣子,這姑娘昨夜沒什麼大動作,隻不過翻了個身,現在是面朝着自己側躺。
在床上躺了一會,長曉簡單回憶了昨日的信息,大緻對接下來的安排有了初步的想法。
忽然間,他察覺屋外有動靜。稍稍擡頭,他隐約發現一個矮小的身影剛從窗戶處溜走,似乎是生怕被發現。
長曉勾唇,迅速念了個訣,一道藍光閃去,在整個茅草屋外設了結界,外面人再也無法偷窺或偷聽。
可是這結界并不遮光。一縷陽光照進來,剛好打在文落詩的眼角處,将她叫醒。
文落詩惺忪地半睜開眼,嘴巴有些幹:“我是不是又睡過頭了?”
“沒有,”長曉聲音輕輕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時辰,但外面剛開始有動靜。”
文落詩發覺,長曉的聲音離自己這麼近,猛地發現不對。她睜大眼睛,看着長曉的眉眼近在遲尺,亵衣松松垮垮的,心下忽然一空。
然後,她一溜煙從床上坐起來,直直盯着長曉,欲言又止。
“你……當真抱着我睡了一晚上?”
長曉眼角處染上笑意,也緩緩坐起身:“嗯,倒是抱夠了。”
“長曉,”文落詩眼神警覺,緊緊攥着被角,“雖然我信得過你的人品,但是我還是得問一句,你沒幹别的吧?”
長曉的眼神變幻了幾瞬,莞爾:“你放心。我隻是怕你着涼,不然也不會一直抱着你。”
雖然,這話他自己都不信。
文落詩其實挺放心的,這種放心不僅來源于自己的感覺,也來源于這些天對長曉的過分信任。隻不過,剛醒來就被一個大男人抱着,兩人貼得這麼近,她實在覺得太奇怪了。
“口渴嗎?”長曉手掌中藍光流轉,出現一個水壺,“我記得你平日裡早上起來,都要找口水喝。”
“多謝,”文落詩一想到他們二人一起坐在床上,就覺得耳根子發熱,“那是我以前。我在森林裡這些天,早就沒有這種嬌氣的毛病了。”
“你還嬌氣?你是我見過最能抗的,什麼苦都自己扛着。”
“……”
文落詩幹脆不回答了。她心道,這個人每天都跟嘴裡喂了蜜一樣,也不知道意欲何為。大約是覺得跟自己說話比較有趣?懶得細想。
喝完水,文落詩幾乎完全清醒過來,忽然想到什麼:“昨日有件正事,我沒來得及說,就直接睡着了。”
“你要是不介意,現在說就行。”長曉輕輕挑眉。
文落詩心一橫,決定先說。不就是兩個人在同一張床上多坐一會嗎?問題不大。
“昨晚你和麥穗長老說話時,麥芽糖告訴我,三日之後會有一場篝火大會。”
文落詩簡要把麥芽糖所說的複述了一遍,然後靜待長曉的反應。
“你大概是覺得,篝火大會是個很好的契機。”長曉思考了片刻,斟酌答道。
“知我者長曉也。”
“你若是想糾一糾麥穗長老那歧視不同地方的老舊思維,不如就在這裡多待幾天,等到三日後。”
“什麼叫我想啊?”文落詩眼神微挑,“你明明也想嘛。”
“好,那就一起等三日後。”
文落詩滿意了,把被子扔到一旁,下床穿鞋換衣服。
長曉見她像小兔子一般動作麻利,笑得漫不經心。
她所向往的平淡生活,蓋如此。
隻可惜,若是她真與自己更進一步,那這種平淡生活,自己恐怕确實給不起。
算了,先看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