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這麼多年朋友,自然是知道她這個愛周遊世界的特點,所以在這裡偶遇她,也不算稀奇。反正她也沒有即将要開戰的顧慮,之前族裡那堆破事,她前幾百年也都解決了,現在确實是個大閑人。
不過,在文落詩的印象裡,舒允再怎麼愛逛遊,都會去天界逛遊。
原因很簡單,她心上人在那裡。
所以,在此處看到舒允,文落詩就隐約猜到,怕是她感情上出問題了。如今一問,果不其然。
但是她愛怎麼談情說愛,都跟自己沒關系,文落詩也通常不過問她的私事,隻是偶爾聽聽她吐槽。
“我剛剛碰上你,以為我看錯了,特意把你從頭到尾看了三遍,才确認的。”文落詩想了想,又道,“不對,今天你沒露出尾巴。”
也沒露出龍角。文落詩心裡補充道。
舒允像平常一樣,穿了條粉裙子,秋年天涼,她又系了個粉鬥篷。整個人看上去平平常常,誰也想不到,街上這麼一個普通人,有這麼金貴震撼的身份。
舒允忽而一挑眉:“你怎麼也不問問,我跟雲涯怎麼回事?”
哦對了,跟舒允情投意合……雖然現在可能吵架了的那位,也是個大人物。
“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你說我就聽,你不說我就不問。”
“嘿,”舒允見她那股不在乎的勁,直皺眉,“這麼多年,你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文落詩拗不過她,幹脆認輸:“好,我長進了,那我問問你,和雲涯怎麼回事?”
誰知,真正需要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舒允的神色反而動了動。哪怕她極力隐藏,文落詩也從她臉上看出了一絲苦楚。
“算了,我不問了,不想說就别說了。”
“其實也不能怪他……我們兩個,但凡有一個不是現在的身份,就好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文落詩靜靜聽着,等她訴苦完。
“不過那樣也不對。那樣我們就可能不會遇上了。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死局。”
“但是你們從來沒放棄過在一起。”文落詩不鹹不淡接了一句。
舒允眼神幽深,颔首:“是這樣。我就想看看,到底有沒有解法。”
文落詩沒說話。她是個放在明面上的悲觀主義者,每天傷春悲秋的,而舒允看似十分灑脫豁達,實則嘛……不好說。
舒允和她是私交,不帶任何政治目的,純朋友。但她從舒允這個“大人物”的口中,還是知道了不少不屬于她這個小世界的事情。
比如,舒允的那位名叫雲涯的心上人,便是當今天帝的長子,整個天界的大殿下,也是未來繼承帝位的不二人選。
當初剛認識舒允,文落詩聽說她喜歡的人姓雲的時候,就預感大事不妙。
她雖然對這些皇權鬥争、宦海沉浮不感興趣,可她看的書多啊,對天界的基本知識還是有的,這人姓雲,就意味着這人是帝王家人。同樣的道理,舒允姓舒,文落詩第一次聽她報出名字的時候,幾乎要震驚到腿軟了。她本來以為這種帝王家人都是自視清高、目中無人的,沒想到,後來她跟舒允玩得這麼好,還成了動不動就見面的摯友。
至于舒允和雲涯的感情糾葛,事實證明,文落詩的預判是正确的,因為這倆人互相喜歡上之後,最大的麻煩就在于,如何在一起。
一個是龍,一個是仙。
兩個人都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未來各是一方之主,焉有結為夫妻的道理?且不說那樣就世間大亂、天下格局大變,就是兩方的子民也絕對不幹啊!
舒允有個弟弟,但據她這個親姐姐所言,這個弟弟沒啥執政天賦的樣子。雲涯也有個弟弟,但據舒允這個“嫂子”所言,好像他也不太行的樣子。
碰上這種事,文落詩想想都覺得頭疼,這簡直就是話本裡的“責任更重要還是愛人更重要”那個經典橋段。得虧她這種普通平民百姓一輩子不會遇到這種事。
她隻需要思考,怎麼把這種天然素材寫進話本就好了。
話說回來,文落詩本以為,這二人會隐忍克制、欲迎還拒、強壓愛意、拒絕宣之于口。後來她才發現,是她狹隘了。
舒允曾自信挺胸地拉着作為好姐妹的她,鎮定到不能再鎮定地和她說,自己和雲涯,該做的早就都做過了。
文落詩是個熟讀了當今大部分話本的人,自然一瞬間就聽懂了舒允什麼意思。那時候文落詩才知道,話本和現實的差距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離譜的事情可能還真的會發生,甚至比話本裡更離譜的事情,都可以在現實中發生。
“回神!回神!”舒允舉起手,在文落詩眼前晃了晃,“又在研究怎麼拿我倆的事情寫故事啊?現在你多了一個情節叫吵架。”
“叫談情罵俏。”
“不,就叫吵架!”
“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文落詩扶額,幹脆打住這個話題。
文落詩深知,當朋友遇到感情上的問題,抱怨自己的愛人時,無論她怎麼抱怨,都不要接話,更不要順着她的話說對方不好。因為,沒準第二天,她就啥事也沒有了,還會反過來覺得你說她愛人怎麼怎麼不好。
被情愛沖昏了頭腦的人可太多了,你覺得毫無邏輯、為對方糟蹋你的好心而震驚,對方卻往往覺得自己做得可對了。
雖然舒允是個很講理的人,大概不會這麼做,但文落詩還是保持了自己的優良作風,什麼也不多說。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是說,你是初來參商鎮嗎?”
舒允點頭,理所應當道:“不過,既然碰上你,我和你住一起好了。”
文落詩無語。
她和彥月是曾在同一個屋檐下過夜的交情,但她和舒允,是曾在同一個被窩裡過夜的交情。
所以舒允毫不猶豫抱上她的大腿,也算意料之中。
“你确定你就是閑逛,沒有别的事情和任務?”文落詩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舒允瞪眼,“你以為我是來幫雲涯打探敵情的?真是看話本看多了,我這裡沒有這個情節,把你腦子裡的漿糊收一收。”
文落詩嘴角直抽搐:“我問的是,你有沒有自己要來魔界做的事情。”
舒允直接了當:“沒有。”
文落詩徹底翻白眼了:“行了,我知道了。”
别看舒允走遍天下,這還真是她第一次來魔界。文落詩也是第一次有了盡地主之誼的感覺,承擔起接待這個大活寶的責任。
于是,她把給長曉買賀禮的事情抛之腦後,帶舒允去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