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午,文落詩基本上把赤缇城主要的部分轉了個遍,也跟着長曉去了十好幾家商鋪裡。各式各樣的器樂,甚至還有她沒見過的樣式,眼花缭亂,宛如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雖然,每到一家商鋪,掌櫃都以為長曉是來突擊查賬的,吓了一大跳。
文落詩對此很無奈,特别是她很受不了掌櫃看她的那種好奇眼神,好像長曉帶了她這麼個姑娘前來,是個前所未有的大事,太過于新奇。貌似下一刻她離開後,這件事就值得成為商鋪裡所有夥計的首要談資。
至于嗎?不就是來參觀個商鋪嗎?
“你是不是從來沒帶别人去過你的商鋪啊?”從最後一家商鋪出來,文落詩實在忍不住問道。
長曉一愣:“怎麼會這麼問?”
文落詩嘴角一撇:“你的所有掌櫃們看到你的眼神都是害怕,大約你很少親自來,生怕你今天突然來查賬或者挑他們的錯,但是看到我,眼神裡全是不可置信,好像我是一個很新鮮的存在。”
長曉明白她想說什麼了,唇角勾起:“不必在意,他們大概隻是覺得新鮮。”
雖然他心裡清楚,這些掌櫃們覺得新奇,是因為他以前,身邊從來沒有過關系這麼近的女子。大約他們都想知道這個姑娘是誰。
傍晚,長曉帶她去了一家酒樓吃飯。文落詩想搶着把錢付了,畢竟都住他的院子了,不能再讓他請。可是長曉搖搖頭說不用。
文落詩一開始以為,他是不願意讓自己請客,還差點跟他急得瞪眼。
結果,長曉說:“真不用,這家酒樓是我開的。”
那一瞬間文落詩隻覺得生無可戀。
怪不得這家的豆漿好喝……
回去的路上,文落詩問了一個憋了好久的問題:“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不怕被人認出來?”
長曉溫聲道:“除了你,沒人知道我是誰。”說完,他又補充道:“不算我手下那些人的話,現如今這裡,也隻有你,能把我名字和臉對上号。”
“我是說,”文落詩深吸一口氣,“背後坑你那些人。”
長曉目光一動,頓時明白,文落詩說的不是“長曉”,而是他真正的身份。
她竟然早就猜到,這件事情不是針對“長曉”,而是針對他這個人。
“如果是那些人,我就更要讓他們知道,我來了。”
他笑得輕松,像是從來不把那些跳到頭上鬧事的人放在眼裡。
文落詩很明顯剛剛還想說什麼,此刻卻深深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
翌日一早,文落詩睡了個大懶覺,醒來後跑去長曉的屋裡。
“我有個重大決定,來跟你商量一下。”她刻意擺出一副嚴肅的說大事的神情。
長曉看着她乖巧坐在自己身邊,使勁繃着臉努力裝嚴肅的樣子,好笑道:“細說?”
文落詩鄭重道:“這次的事情,全盤交給我,你什麼都别管,也不許露面。”
長曉一驚:“為何?”
文落詩擡起眼眸,帶有一絲決絕:“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對方這次坑你,無非就是兩種目的。我姑且假設對方隻有一個人,但他手下有無數追随者和跑腿賣力的人。政鬥嘛,總要有個人牽頭。結合之前咱們遇上的一堆破事,這個牽頭的人我倒是有具體猜測,但是沒辦法完全确定。嗯……總覺得我猜的人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先不說了。要是對方是一群人,我猜錯了,那就另說。”
長曉看文落詩的神态,就知道她基本猜對了。
他眸光中有些複雜:“其實,我覺得你猜得全都沒錯,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猜到的。”
文落詩心想,那是她不想真的查下去而已。不然,以她的檢索能力,去各種藏書閣裡泡幾天,再去她那所謂的“三大信息彙集地”轉上幾圈,收集到的所有資料,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想知道得太清楚。她不想這麼早,就迎來面對面戳破所有的那一天。
她淺淺一笑,繼續道:“第一種可能,他想把你長曉這個身份,和另一個我不知道是啥的身份,在大衆面前捅破,告訴大家你們是一個人。”
長曉感受到自己心一沉,似乎就怕她說這個。不過好在,這回還真不是。
“大約不是。他現在做這件事,對他沒好處。”
确實沒好處,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是長曉,對方反而相當于打自己的臉。
長曉猶豫了一下,道:“要我跟你詳細說嗎?或者,我直接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事到如今,若是真的有必要把一切都坦白,他也認了。
他說不好此時此刻文落詩都知道或者猜到了什麼,但估計她猜到的,至少有個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