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靈眼神開始模糊,手臂強撐着地面,不讓自己全然躺下。他好似一章本就老舊、又即将散架的木桌,還是堆滿灰塵的那種。
文落詩知道虛靈肯定弱,但也确實沒想到他這麼沒骨頭。她本想着二對一不占優勢,那就先解決掉虛靈,好讓她全神貫注和歸影一對一。故而,她那一道冰淩上,耗了不少修為。本想着一道猛力下去,直接打倒虛靈,讓他在此戰中再也無法出手打擾,但現在看來,她似乎……用力過度,多給他面子了。
歸影和她都不再搭理虛靈,任由他在地上撐着一攤爛骨頭觀戰。
文落詩的體力在迅速流失,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光速之快,抽絲剝繭般逃離她的軀體。而歸影則面色輕松含笑,小打小鬧一般使出藍光,對上文落詩的攻擊。
他故意讓臨淵尋魔石橫在二人中間,石中光影閃爍不斷,皆是商鋪前結界被大力攻擊至虛弱的場面,還時不時換一處商鋪,換一處狼狽呈現。他就想讓文落詩看,使勁看,多看看。
“姑娘啊,”歸影嗤笑,“我是看出來了,你修為真不低。我畢竟融雪,你能在我手留支撐這麼久,連血都沒見,已經很是不易。把這些結界撤了,好好跟我打,說不定你還不至于死得那麼慘。那麼那麼——慘。”
石鏡裡一道光閃過,文落詩餘光中看見,一處結界就要被攻破。
而那個商鋪裡,一個小夥計哆哆嗦嗦趴在門縫前,眼中泛着恐懼至極的血絲。
真是顧此失彼。她若是現在勻出體力去鞏固結界,那必然會直接硬生生吃下歸影這一道攻擊。而她若是不管結界……
隻見光芒再次閃動,石鏡畫面中,粉色結界裂開一道口子。
文落詩喉頭處湧上一股腥甜,再也按耐不住,墨綠色的鮮血從嘴角溢出。
但她沒收結界,反而一咬牙,隔空念訣,将結界補上。
而這一罅隙,歸影的攻擊藍光趁虛而入,徑直擊打在她胸口處。
她連連後退好幾步,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眉頭緊鎖,虛弱地喘着氣。
此時的她,早已不複彼時月光下的豐儀與挺立,反倒頭發有些蓬亂,身上的鬥篷也有些松垮。她指尖白得幾乎透徹,臉上也毫無血色,嘴角在不住地顫抖着。腦袋歪着,一支白玉發簪從青絲之間滑落,清脆一響,摔碎在地。
歸影戲谑地挑了挑眉,随即手在空中随意一揮,文落詩身上的鬥篷瞬間碎成了片片絨毛,緩然從身體四周飄搖奔向地面。
仿佛一場淡紅色的、柔軟的雨,輕輕飄落。
歸影站在她面前,見她虛弱狼狽的眼神閃爍,柔軟的身軀上隻剩下一層紅色的薄衣裙,窈窕的身型被半空中淡紅絨毛掩映,一時間,破天荒地開始想,這個姑娘确實漂亮。
太漂亮了。
他盯着眼前人,忽然之間,就有了點别的想法。
好像也不用把她直接殺死?若是把她抓起來,廢了修為,綁在床榻上,讓自己去享受一番,說不定也不錯。
而文落詩這邊。
鬥篷沒了,仲冬最冷之時的冰寒夜風将她席卷,加之修為流失,周身護體的魔氣不再,刺骨的冷意快速遍布全身。
方才種種打鬥、挑釁、刻意侮辱,都沒給文落詩氣到,鬥篷沒了這件事,倒是真給她氣到了。
“這是我自己縫的鬥篷……縫了一個多月……”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甚至不顧上身上的寒冷,與牙縫間迸發而出的鮮血。
可她越生氣,歸影臉上的笑意就多一分。
“哦,是嗎?你自己縫的啊。”
他笑得猖狂、狡猾、猥.瑣,笑到最後,文落詩連猜都不用猜,就看懂他在想什麼了。
她重重咽下一口血,眉目緊鎖。
“就算我今日敗了,也會死在你的所有想法之前。”
哪怕是最後自盡。
總之,你想也别想。
歸影很是不以為意,甚至搖搖頭,“嘶”了一聲,盯了文落詩半晌,眼神逐漸落在不該落在的地方。
“文姑娘啊,你最後怎樣,恐怕不是你說了算的。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自盡無門。”
随即,他指尖一挑,酒樓後院的暗處忽然冒出了十幾道黑影,以及一群持刀亂舞的酒樓小夥計。
文落詩一看那架勢,就知道是歸影不知何時藏好的護衛,各個法力高強,身形敏捷,向文落詩襲來。
而那群小夥計……估計是月影酒樓裡的人,急着在主子面前立功求賞。
有些滑稽。
文落詩看着這一幕,忽然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