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全亂了,束手無策,隻得順勢微微仰頭,把下巴搭在他的肩頭上。她身上的衣裳太薄了,很快便感受到了胸前的溫度。
許久,她咬了咬下唇:“我知道。我隻是害怕給你添麻煩。”
“怎麼會,”耳畔傳來又一陣酥麻,“倒是我,給你添了個大麻煩,差點害你丢了性命。”
文落詩聽出這聲音中的愧疚,連忙道:“沒有……”
“那我跟你理理清楚?歸影要對付的是我,虛靈要誣陷的也是我,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把你牽扯進來,我已經很抱歉了,而他們竟然因為我要對你出手,你竟然還為了保護我手下的人而耗上自己的性命……我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文落詩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了。他們兩個,真是越來越糾纏不清。
“不許再有下次,知道了嗎?”耳畔的這句叮囑很輕很輕。
“那我能怎麼辦?你手下這麼多人的命,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管吧?”
“不會再發生這種事,”耳畔的聲音低沉下去,笃定道,“哪怕真的再有,守在樓裡,不能一個人往外闖。”
“那萬一……”
“扶桑樓有陣法。開啟之後,誰都别想攻進來。至于其他商鋪,在我手裡辦事的人,沒一個是吃素的,若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我也不會留他。”
文落詩沉默一瞬。雖然她已經知道長曉是誰,但聽他親口說出這些氣勢磅礴的話,心裡還是會不由自主湧上一股熱流。
而這個人,此刻離她如此之近,近到她快陷進去,沉溺其中,抛下所有條條框框,去離這顆不屬于自己的心髒更近一些。
大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出于同樣的默契,都選擇沒有挑明。
好像依舊在維持着一種平衡,一種得之不易的短暫的安穩。
“你茶樓裡當時有個小夥計被綁了,給扶桑樓傳信,我去的時候,整個茶樓裡所有人都被打暈了。”
長曉的雙唇依舊沒離開她耳畔,似是很貪戀這種極近的距離:“知道。罰過了。”
似是感受到懷裡的姑娘瞬間睜大眼,他不得不解釋道:“被打一下就能暈,說出去都丢人。我沒把他趕出去就算客氣了。”
文落詩到此,終于明白為什麼長曉手下的人能力都這麼強。
他平常對手下的人都極好,但真是犯了過錯,也不會手軟。他有一套很強的賞罰體系,禦人有方。
“總之,你不許再做這種不要命的事。”
他的語氣像是命令,冷而淡,不容置喙。
“知道啦,”文落詩撇嘴,經此一事,她算是死過一回的人,自然變得更加惜命了,“早知道不跟你說這些了,免得聽你一通數落。我隻是覺得,這次事情說好了全盤交給我,結果到最後,反倒需要你火急火燎趕回來護我,有點難受。我不喜歡被别人護着,有點丢人。”
長曉終于不再傾身,緩慢擡起頭,眼神漆黑如深夜:“不丢人。人無完人,遇見比自己強大的人是很正常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超過所有人,我也一樣。何況歸影比你大了兩千多歲,他和你硬碰硬,本身就是他欺負你,他有病。”
文落詩聽到長曉這麼一本正經說出這話,“撲哧”一下笑出來:“我怎麼之前沒發現,你這麼可愛呢?”
長曉盯着她,唇再次輕啟:“這次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護着你。你平時太要強了,我都沒機會。”
“但是……”
“你之前還說了不許我動手呢,我都沒說什麼,怎麼換作我保護你就不行了?”
文落詩無言以對,許久,道:“算了,扯平。不說這事了。”
長曉淡淡一笑。
文落詩咬着嘴唇,與他的鼻尖幾乎碰上,看了他許久,直到眼神有些渙散,她實在快要招架不住了,虛虛道:“你能不能先起來,你離我太近了……”
長曉眼睫微動,嘴角上揚:“好啊,你抱了這麼久,倒是先把我松開。”
文落詩心中猛地一驚,這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她的雙臂已是再自然不過地盤在長曉腰上,緊緊摟着,一時半刻沒有松開的意思。
天啊。
文落詩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他沒抱自己,倒是自己反而先抱住他了!
她脖子往後一縮,急忙收回手,哪怕極力控制好面色,眼神裡仍是餘留了不少窘迫。
完了,沒救了。
抱住他幾乎全憑本能,她根本不知道何時伸出的雙手。
長曉欣賞了許久她的模樣,像是極為滿意,笑容滿面,如沐春風。而兩個人就這麼坐着,一個低着頭,一個看着對方,很久沒說話。
忽然想到什麼,他眉目一動,開口:“你也不問問,那天暈過去之後,你是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