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小插曲并未讓程水上心。
悉尼比這離譜的事情大把了去,這點事她是不放在心裡的。
她回家後簡單啃了頓面包,很快便洗漱一番稀裡糊塗睡了。第二天早上她被鬧鐘吵醒,房間裡還是昏暗一片,伴随着陣陣冷風,她一邊刷牙一邊拉起百葉窗,外面烏雲密布,陰冷的空氣從窗戶的縫隙間鑽進來。
“啊,看來要下雨了。”程水漱了口,皺着眉把電腦放進包裡,歎着氣從櫃子裡拿出雨傘,嘟嘟囔囔地說:“幹什麼這是,要趕超英國嗎?又下雨……”
她打開一袋面包,急匆匆的煎了個蛋,挖了勺牛油果醬上去,一邊吃一邊快速穿鞋,在關門的最後一秒沖進早晨擁擠的電梯。
外面果然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這種連綿不斷的細雨是最煩的,渾身都濕濕潮潮,傘微微濕了隻能用手拎着,不能放進包裡,地面哪裡都是濕黏的鞋印子和泥點子。
程水沉默而煩躁的趕路,她要搭乘最近的一班火車到市中心,再轉戰公交,坐三四站路到大學旁邊,走十分鐘到要上課的樓,上一節兩個小時的記出勤講座,再原路返回。
北悉尼是大站,來來往往的上班族和學生擁擠着進入站台,人們戴着耳機,低頭看手機表情冷漠,幾乎沒人發出聲音或是聊天。程水收起傘,刷卡進站,因為滿地都是濕滑的泥鞋印,她一個踉跄,差點一手撐在地上。
……這該死的……
她閉了閉眼,随着人群坐上火車,找了個角落坐下。
車廂門滴滴響起,紅燈亮起提醒關門。程水總算松了口氣,至少接下來二十分鐘她可以安心坐着不用動了。
十分鐘後。
程水急切的左右來回看。
還沒發車!
為什麼!
為什麼!!!
她深呼吸幾次,打開小某書,點擊附近開始猛刷。
過了會兒,好幾條帖子寫着【海港大橋卧軌自殺】【有人要跳橋嗎?火車又停了……】【下雨影響軌道運行,悉尼火車再停運】進入了程水的視線。
她握着手機的手隐隐冒出了青筋。
她随便點進一條帖子。
【标題:海港大橋你又不通行哈……
内容: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正在海港大橋上堵車中,十幾分鐘沒動過了,問了前面的車主,似乎警察把路封鎖了,估計還要再堵一個小時……】
三張配圖照片分别是堵的嚴嚴實實的大橋道路,黑壓壓的烏雲和帖主的邁巴赫車内方向盤自拍。
評論:
“有病嗎配圖就配圖裝什麼b”
“靠我也正在堵,已經發消息給老闆申請今天working from home了”
“又發什麼病了悉尼交通我請問呢……我今天還考試(哭泣)(哭泣)要趕不上了”
“悉尼北部完全不通車啊,我去,在CW等發車快半小時了,無語。。。”
“早上新聞好像說有人卧軌吧?”
程水震驚地挑起眉毛,點開最後一條評論的跟随評論。
“啊?我沒看到新聞說卧軌啊?(驚恐)(流汗)”
“還是有人自殺?我找不到了。”
“是這個吧?(圖片:海港大橋突發意外襲擊事件,悉尼警察封鎖火車軌道)”
“講的好含糊啊,什麼襲擊事件?槍擊案?”
“好像有人伏擊海港大橋的晨跑路人,一路打架,雙雙叫救護車。”
“那幹嘛封火車軌道啊?又不可能把隔離的鐵網撕了。”
“好像真撕了……”
“我草,假的吧。”
關于鐵網的結實程度的争論還在繼續,而程水已經沒興緻再讀下去了。她頹然的靠在車窗上,濕濕的雨傘貼着褲子,下了雨的憋悶氣味席卷車廂,汗味,咳嗽聲,煙味一刻不停的鑽入鼻腔。她身上的衣服也因為潮而黏答答的,一股措手不及的喪氣襲擊了她本就煩躁的内心。
悉尼海港大橋是溝通悉尼北部與南部一座橋,不僅火車,地鐵會通過海港大橋,行人也可以上橋,有專門的道路,普通轎車和公交車則從海港大橋的中間過。
除了這個大橋,悉尼幾乎沒有别的陸地公共交通可以從北邊去往南邊,如果海港大橋發生堵塞等任何交通問題,等于悉尼交通的大停擺。
理論上來說,悉尼官方應該花大力氣維護海港大橋的交通,可惜,并沒有,這座橋仍然三天兩頭出毛病。
而出了毛病,火車無法通行,該怎麼辦呢?
程水毫無意外的聽到了車内廣播,幾乎所有單詞她都沒怎麼聽懂,隻聽懂了那句讓所有乘客現在下車,随即,車廂門又滴滴滴的開啟了。
是的,火車沒法通行,那就不通行了,乘客趕緊下去吧。
程水拎起傘和包,内心已經無奈到無話可說,她看了眼手表,三步并作兩步出了火車站,在陰雨連綿裡找到了巴士站,開始無望的等待。
雨還在下,豆大的雨點似乎越演越烈,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差點呼嘯着吹散程水的雨傘,她身後還排着一隊的人,戴着兜帽或打着傘,滿臉都是煩躁。濕冷的空氣進入鼻腔,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手機屏幕上的水,一邊靠着巴士站的杆子一邊一隻手打字。
【傑西卡:你今天來上lecture嗎?】
右上角手機屏幕顯示了時間,離開始上課還有半個小時,不管她怎麼趕都會遲到了。
Lecture是講座大課,程水選的這門課講的是生命和進化,今天的Lecture關于人類群體基因,理論上來說,Lecture隻要不點名不計出勤就可以不用去,可惜程水倒黴的地方在于,嚴格的講師硬性要求所有人必須出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