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郵件箱裡沒消息】
【祈禱一下midterm cancel】
【+1】
……
【靠!憑什麼在老子期中的時候恐怖襲擊啊!我熬夜寫的presentation怎麼拿到學校展示啊?還我學費啊悉尼大學!】
—————
退出群聊,程水家的三人小群裡也有極多的未讀消息和未接來電,她媽媽和爸爸看到國内的新聞急的要命。
她累到睡着的幾個小時,她媽媽一刻不停的給她打電話,x信,跨洋手機電話,她小姨,姑姑,二姨,姨夫的電話也一個接一個的來,她全部沒接到。
剛好又是一個電話打過來,她趕緊接了,她媽媽在電話那頭靜止了一瞬,随即帶着哭腔劈頭蓋臉的指責她,擔憂她,問她悉尼什麼情況。
程水也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衆說紛纭,恐怖襲擊的說辭她也是半信半疑,下午她是自己在現場,那野獸般的嘶吼,撕扯血肉的聲音……她覺得更像某種傳染病。
雖然她自己所有的消息來源都是小某書和x信群聊,但她還是竭盡所能安慰她媽媽,她好好的待在家裡上了一天網課,根本沒出門,什麼事都沒有。
她們打了一兩個小時的電話,她爸爸在電話旁時不時插嘴,聊到最後,程水的心也安下來不少,變的酸軟無比,想到大洋彼岸的家人,她鼻頭一酸,思念如荊棘般纏上她的四肢,堵的她就算在對面看不到的情況下,也下意識的一直點着頭。
“……順兒,你這幾天就别出門了,聽到了沒有?剛好咱們家在的城市臨時隔離封城了,媽媽和爸爸在家沒事幹,你陪我們多聊聊天啊,乖,寶貝,媽媽愛你。”
程水一開始的小名叫水兒,念快了就變成了順兒,她媽媽覺得還挺吉利,從隻是聽上去像’順’變成了直接念成 ‘順’。
她小時候覺得這名字像在叫狗似的,太土了,現在覺得挺好的,順順利利的考過Final,多麼美好的祝願。
不過,封城?
可能是今天經曆的事情讓她有點敏感,她多問了兩嘴,她媽媽 “哦”了一聲,随意道:“沒什麼事,過幾天又開了,别擔心。”
程水皺了皺眉,還要說什麼,她媽媽囑咐道:“多買點吃的在家囤着哈,不要出門了。我再給你轉點錢,多買一點,知道不?”
她笑了笑,無奈道:“都幾點了,哪有地方開門。”
她媽媽又叮囑她快點睡,不要熬夜寫作業,她爸爸在旁邊開玩笑地說年輕人不需要睡覺,被她媽媽說了一通。
等電話挂斷,她回味地握着手機,笑意挂在嘴角遲遲不肯下去,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抹了抹眼淚,站起來。
她好想自己的父母。
這個學期的final一過,那天下午她就立刻坐飛機回去,一刻也不留在這裡受苦。
不過她媽媽說的有道理,她掀開窗簾往外面看去,雨滴還在粗暴地拍打着玻璃,狂風時不時呼嘯而過,激起一連串樹葉的沙沙聲,在一晃而過的閃電白光下搖曳。
她确實是該囤點食物了。
程水打開小冰箱,蹲下來翻翻找找,按照她平常的飯量,上次從超市買的食物能吃個三四天,再久就沒熱菜了,隻能拿幹面包占牛油果醬糊弄早午晚飯。
不知道這場恐怖襲擊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平息,三四天,按澳洲速度……夠嗎?
打開手機,在地圖上找到她們家旁邊的超市,點開詳細,每天最早的開門時間是7點,她定了個6:50的鬧鐘,想了想,又改成了6:55。
手機一扔,她滾進自己溫暖的被窩,窩成一團,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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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時間6點55分。
北京時間4點55分。
程水正在穿襪子,鬧鐘聲猛地響起,她渾身一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忘記關鬧鐘了。程水懊惱地拿過手機,低低地歎了口氣。不知是不是驚吓過度,她晚上突然從睡夢中醒過來,渾身的冷汗,翻來覆去好幾次還是睡不踏實,一閉上眼就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畫面,隻要響起那些說不清的念頭,她就渾身發毛,又煩躁又憤怒。
她關上手機,揣着雨傘,坐電梯下了樓。
電梯裡空空蕩蕩,這個時間确實太早了,又是大雨,大部分人就算有囤貨意識,也是等睡醒了再出門采買。
像程水這樣總是把她媽的話奉為聖旨,讓她囤貨她就早起起來購物的人還是很少的。
雨依然沒有任何停歇的迹象,灰白的霧氣籠罩了天空,建築的頂部藏在缥缈的黑沉雲霧中。超市裡黑洞洞的,門緊閉着,程水打開手機,還有一兩分鐘開門。
她走到另一條路上的咖啡店,有三兩人坐在裡面喝咖啡。她要了一杯加熱的摩卡,老闆是個開朗的意大利人,把咖啡遞給她,用口音濃重的英語問她是不是去上班。
程水此生恨死small talk,她熟知這種情況的正确處理方式,趕緊胡亂點頭,低頭嘬吸咖啡,果然,意大利老闆看她絲毫沒有交流熱情,聳聳肩和另一個冒雨進來的客人搭起話來。
程水捧着咖啡,熱騰騰的液體進入胃袋,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
“……海港大橋被限制通行了嗎?” 意大利老闆一邊擦杯子,一邊大聲的說:“噢,是的,我不知道,天啊,我得早起做咖啡。”
“…新聞傳瘋了,夥計,而你還在做咖啡?天啊,我還以為你會關門。”
“世界末日都要有咖啡的,夥計,看過電影嗎?”意大利老闆爽朗地笑道:“說說吧,怎麼回事?我可不信新聞,我從來不看那東西,你知道,騙人的玩意兒。”
客人捧着咖啡,聲音變小了許多,程水無意識地靠近了一些,想聽更多:“…我在辦公室工作,但我妹妹的男朋友,好吧,未婚夫,在悉尼大學的生物實驗室工作,所以我知道一些内幕,這兩天的事可跟恐怖襲擊沒半點關系。”
意大利老闆驚奇地 ‘哇哦’ 了一聲,程水握緊了杯子,悄悄靠近了一些。
“他不肯都說出來,你知道,保密協議什麼的,但他警告我們這段時間不要出門,至少半個月都不許出去,這怎麼可能呢?所以我懷疑,又是病毒什麼的——全球感染病——這就是為什麼他知道,你知道,他在生物實驗室工作。”
意大利老闆很誇張地反應了一下,笑着說:“希望不是,那我的咖啡生意就沒法做了。”
客人離開了。
超市内部的燈亮了起來,程水放下咖啡,沖過了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