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凝在瑞娜史密斯的病單上:“……渾身發熱,頭疼,出現視覺幻影……” 她想起了什麼,末日開始的那一天,她似乎也發燒昏厥在了自家門口……似乎也有,有幻影?
大腦突然狠狠一痛,一條抓不住的白影尾巴一搖而過。
程水差點栽倒在地,耳鳴滋——地慢慢減弱,她茫然不安地握着病單。
打開另一份文件夾,裡面又是一沓黃色病單,隻不過,日期更靠近現在。
【病人姓名:斯普林 - 麥森
地點:塔龍加動物園露天電影日
時間:九月十号晚上十點二十三分
性别:女
事件發生過程:聖詹姆斯急救人員發現該病人趴伏在草坪上,對呼喊疼痛無反應,發熱超過(塗黑)(塗黑)規定溫度範圍,血壓為(塗黑),肌肉反應異常,身體背部出現多隻殘缺手臂,疑似确診為(塗黑)病症,需要特殊處理。
急救人員按規定取來特效阻斷藥CHe-0(塗黑),注入後,身體機能穩定,病人恢複意識。
處理:已轉移皇家北悉尼醫院
簽名:莉莉-佩瑞德(急救醫護專員)】
異常增生,異常組織……程水想到自己異常的快速愈合,黃雅樂的指甲,和斷臂女生錐形的手臂。額頭滾落鬥大的汗珠,她意識到自己在看一份不得了的資料,她們在面對某種病症!
這種病症需要某個特效阻斷藥……CHe-0?
往下翻了幾張,又一張病單進入眼簾。
【病人姓名:……
……頭顱增大,伴有視覺,聽覺,嗅覺異常增強現象……特效藥未按時注入,病人皮膚潰爛,内髒流出,當場死亡。
簽名:莉莉-佩瑞德(急救醫護專員)】
當場死亡。
當場死亡????
程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沒有特效藥的及時注入,患有這些症狀的病人會當場死亡?
不,不會吧?
她又多看了幾眼病單,沉重地放下紙張,絕望地抱住了自己,無助地蹲在地上,抓狂地咬着自己的手。程水閉着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急……不能急……冷靜……冷靜!
她來到桌前,低頭快速寫下:
目前已知:悉尼境内有病人出現和黃雅樂,她,還有斷臂女生相同的症狀,比如體溫升高,暈眩,身體組織異常增生(愈合?)。
又已知,她對自己身體的異常無感知,除了發熱當晚,她沒有任何不适症狀,偶爾有奇怪的白影從視線中閃過。
現在不能确定的是,她們和這些病人到底是不是相同的病,如果有,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病?
傳染病?以什麼樣的方式傳播?
為什麼病單上要把相關信息都塗黑?
如果是相同的病,她們什麼時候會危及生命?
病單上說的未及時注入特效藥後死亡,到底指的是多久?
程水快速梳理着思路,心跳漸快。 ‘死亡’,末日後如影随形的兩個字,永遠追在她身後一步,隻要她稍微放松警惕,便出人意料地一咬,讓她痛不欲生。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這是一種傳染病,和外面那些感染者又有什麼關系?
她們是否感染的是同一種病,隻不過症狀不同,一些人是完全失去理智變為怪物,另一些人是身體機能出現變化,但意識清醒?
真是絕望啊,程水無奈地想,她放下筆,癱坐在原地,居然發現自己很快接受了這些信息。
末日的極端環境下,她在感染者嘴中險象環生數次,逃離爆炸一次,渴到昏厥脫水數次,一切的一切,都把她往成長的荊棘上逼,逼到她無可奈何。
但她還是不能認命。
她整理了幾張病單,準備下樓,臨走前,她瞥見書桌上的相框。
女人開朗的笑着,驕傲的指着健壯胳膊上的紅色六角星,那是急救人員的标志。
莉莉佩瑞德,程水記住這個名字,伸手抹掉相框上的灰,連筆潇灑的簽名 ‘Lily’ 清晰的露出來。
閣樓的門砰地一聲關上。
相框裡的百合花在黑暗裡自信張揚地笑着。
——
一樓。
程水握着樓梯扶手,隐約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程水!程水!”
她心一緊,慌忙打開客房門。
黃雅樂已經醒來了,她見到程水,表情從擔憂轉為高興,沖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程水也高興的不得了,她緊緊回抱住黃雅樂。
“你醒了?哪難受嗎?”最後,程水放開她,擔心地問道。
黃雅樂露着虎牙,笑道:“哈哈,睡了一覺好多了啊。”
你哪裡是睡了一覺啊……程水嘴角抽搐,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已經回複正常了,意識也很清醒。難道不用特效藥也能恢複正常嗎?
……皮膚潰爛,内髒流失,當場死亡。
她打了個寒顫,笑容僵硬了一些。
黃雅樂高興地握住她的手臂:“我感覺自己全身是勁!”
她似乎沒注意到自己長得出奇的指甲,鋒利的一勾立刻劃破了程水的手臂,一道大口子血肉外翻,血液登時滾滾流出,皮膚也開始冒出水泡膿液。??“!!”黃雅樂立刻放開程水,不可思議地看向自己的手,程水痛苦地捂住手臂,過了幾秒,手臂又愈合如初。
黃雅樂恍惚地看着她,又看看自己:“我們是變成蜘蛛俠了嗎?我是蜘蛛你是俠。”
程水無奈,她把手上的病單遞給黃雅樂,解釋起她剛剛分析出的信息。
黃雅樂又恍惚了:“原來我們不是蜘蛛俠……靠,好失望。”
她甩甩頭,讓開身子,靠坐在牆角的女生慢慢從陰影裡顯現出來。黃雅樂側過身,看向捂住自己手臂的女生,指着程水用英文道:“就是她救了你,她叫程水。”
目光相對,程水謹慎地觀察着女生,她的眼睛比起閉上的時候要漂亮多了。
“樸敏希。”女生虛弱地笑了笑,“真的,謝謝你救我。”
口音不像中國人,程水躊躇片刻,隻點了點頭。
社恐犯了。
樸敏希無力地靠在牆上,臉色慘白,眼睛慢慢半閉起來:“對不起……我沒什麼力氣,真的,很謝謝你,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那個男人把我推到怪物的嘴裡。”她恨恨地說,“明明我們根本不認識彼此。”
程水點了點頭。
樸敏希在眼睛合上的前一秒,虛弱地說道:“我們變異了,對嗎?我知道……我有辦法……”
她暈了過去。
程水和黃雅樂相顧無言。
她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