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飄落了下來,帶着不合時宜的熱意。
繞過前方的一道窄彎,就能看到亭子起翹的檐角了,他吐出口氣,定下心神,背着景澄繼續走。
雨絲在眼前飛舞,蛛網似的纏結在眼睫上,賀明霁忽而一僵。
那隻蝴蝶的距離越來越超過,最終緊貼在了他的後頸上,留下一枚濡濕的翅膀。
景澄的聲音有點兒抖,浮在他的耳側,不知為何傳遞到了他的胸腔,掀起心髒強烈的鼓噪。
她還是說:“我知道了,哥哥。”
傘搖晃着,遮蔽住群山的注視,兩個人身上都是秋雨的潮濕。賀明霁微不可察地輕應了聲,背着她繼續往前。
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比賀明霁預計的時間遲了幾分鐘,他們抵達這座可供避雨的亭子。
賀明霁蹲身,把景澄放在美人靠上。
景澄這次講究了許多,登山杖絲滑地脫開手,和籃子一塊兒挪到了一旁,沒再給她哥哥體驗一次鎖喉。
賀明霁從她手中接過雨傘,問道:“膝蓋好點兒了沒?”
“有點疼,估計又青了。還好這條褲子材質特殊,還能緩沖下摩擦。”景澄小幅度地彈了下小腿,怅然道,“真是報應。上次我咬了你,也立刻就摔了一跤。”
“這兩件事不存在因果關聯。”賀明霁擰眉,“上次是我沒來得及準備合适你尺寸的睡衣,這次,怪天氣。”
“怪就怪天氣,像個孩子不講道理,不服氣的吹散了落葉一地,亂的頭發不想去整理……”景澄立刻哼了起來。
她覺得這歌詞還挺應景,遂抿出雙小小的梨渦。
賀明霁的手微頓,最終還是握住了景澄的小腿肚:“我看一下你的膝蓋。”
和冷感的臉不同,他掌心的溫度一直都很高,隔着布料也能傳遞而過。
在他掌心之下,褲腿都是泥濘,還有好幾片采蘑菇時蹭到的枯葉。
景澄不自在地往後縮了下,她可不想在這位潔癖的仁兄臉上看到嫌棄。
賀明霁不容置疑地捉緊了她不安分的腳踝:“别亂動,很快。”
這句話包含一絲微妙的歧義,兩個不久前差點擦槍走火的人都沉默了。
賀明霁斂眸,把她的褲腿卷起來。
泥濘和枯草都陷進他的指間,他低垂着的眼睛依舊平靜,好像污臜并非他所不能忍耐之物。
膝蓋上有枚硬币大小的深紅,但沒有出現腫脹的情況。
賀明霁松了口氣,溫聲道:“回去間隔用冰袋冷敷幾次,不會耽誤你最後一天的假期。”
他幹淨的大拇指輕揉淤青,神情專注,不帶一絲狎昵。
景澄安靜地看着,開口:“但是我耽誤你的這個下午了。”
“沒有。本來我也是陪你來庾山玩的。”賀明霁說。語氣不自覺又嚴厲起來,“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這兒畢竟是山區,沒有你想象中的安全,雨天有多容易發生意外,不用我說,你也有概念。”
“因為我不想接啊。”景澄輕飄飄道。
賀明霁眉心出現一道刻痕,焦躁感始終存在。
景澄則像毫無這方面的自覺,她繼續道:“哥哥,你總要給失戀的人一點兒喘息的空間。雖然你沒失戀過,但好歹試着體諒一下我嘛。”
她用着玩笑的口吻,輕松的字眼,賀明霁一時無言,想要說“抱歉”的時候,景澄打斷了他。
“我和媽媽打了電話。媽媽說我要是願意,可以陪她去馬來考察。”
賀明霁動作停頓,而後平靜道:“婆羅洲雨林嗎?那兒氣候和版納不太一樣,全年高溫,濕熱穩定。”
“對,我要好好考慮一下。不過,我回國本來也是為了度過間隔年。”景澄撐着手臂,略微歪頭,“哥哥,我遲早要離開宜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