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蓑衣,戴着鬥篷,蘇月光怔了怔,整個人恍恍惚惚仿佛蒙在鼓裡,嘴角不知不覺間彎了起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仿佛踩在雲朵裡,飄飄浮浮。
耳邊是幾隻猴子激動又尖銳的氣音:“大哥哥快過來,快過來!”
那道身影探出來看了一眼,又很快被他弟弟妹妹們推搡着,隐進竹林裡。
蘇月光心髒砰砰砰亂跳,他們家周邊比較偏僻,竹林旁邊有個破房子,裡頭人煙稀少,不怎麼有人到。
蘇月光臉蛋燙得厲害,這算什麼?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小破屋的,剛到門口,就被猴急猴急的弟弟妹妹推搡着進去。
沈東遇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蘇北光說話,看到他過來,連敷衍都沒了心思。
蘇月光被推搡着來到他跟前,嘴角要彎不彎,眼簾低垂着,不敢擡頭看。
心髒被無邊的歡喜籠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開心。
方才烏雲壓頂,現在是撥開雲霧見太陽。
他低頭在那裡羞澀許久,誰想對方也沒說話。
自家猴子們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他靜靜一會,對方真沒有說話!
嘴角往上抿了抿,有些幽怨地擡起眼簾。
壓低的鬥笠下一雙漆黑的眼睛,深深沉沉地看着他。
蘇月光的心髒恍若受了一擊重擊,旁邊聒噪嘈雜都聽不進去,隻聽到對方無聲的诘問。
蘇月光唇瓣張了張又慫了,垂着眼眸低着頭不敢說話。
沈東遇喉結滾動,低低歎息一聲,吐出了一口濁氣,心中才沒那麼酸澀,嘴角彎了彎,溫聲道:“我來此賣肉。”
聲音溫和,音色卻沙啞。
蘇月光莫名偏了偏頭,低沉的聲音鑽進耳膜,耳根莫名有些癢。
他聲音輕輕幽幽的,如風般抓不住摸不透:“周邊村子繞了一圈,還是這裡最好賣,果然是富裕的村子。”
這句話有點奇怪,蘇月光擡起眼簾迅速地瞄他一眼,對上男人一眨不眨的眸光,心尖顫了一下,又趕緊垂下眼睑。
他什麼意思?
恰這個時候,他多嘴多舌的弟弟妹妹安靜下來了,沒有人搭話,破院裡安靜到極點,隻有頭頂上吱喳的鳥叫聲。
連樹枝上的水滴,滴到石頭上的聲音都那麼明晰。
蘇月光緊張得冒汗,怎麼回事?為什麼誰都不吱聲了?
蘇月光看看弟弟,看看妹妹,就是不敢看中間那像陽光一樣灼燒着他眼睛的人。
蘇北光輕咳一聲:“是啊,我們村子,還好。”
沈東遇嗯了聲。
然後又該死地死寂下去了。
蘇月光氣得要咬牙又慫得不敢擡頭,對面杵着的那是木頭麼,翹一翹動一動。
人家說話了,他還不動!
還是他叽叽喳喳的弟弟妹妹打斷了沉默,小妹道:“沈哥哥,現在沒下雨了,你為啥還帶着鬥笠?”
蘇月光偷偷瞥了一眼,他時常覺得自己脖子累,就這麼一會功夫,脖子就端得累得慌。
要看又不敢看,身子端在那裡,脖子也端在那裡。
沈東遇遲疑了一瞬,嗯了聲還是摘下了鬥笠。
鬥笠遮住了他眼眸,沒看清楚。
現在一摘下來,眼眸擡起那一瞬間,妹妹驚呼:“沈哥哥,你怎麼哭了,眼睛紅紅的。”
蘇月光心髒咯噔一下,擡起眼簾。
恰與看過來的男人對上了目光,對方淡淡道:“沙子入了眼罷。”
很快又垂下眼簾,掩住猩紅眼眸,誰也沒看。
看着很執拗固執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