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光道:“你娘啊?”
沈東遇心中咯噔一下,偷偷撇了蘇月光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簾,臉微微側向一旁:“她、要照顧小弟,我不好、讓她擔心。”
蘇月光沒讀懂這一句話裡的艱難,抿了抿唇,出去喊弟弟回去拿藥酒來,又折了回來,拉着他的手在旁邊坐下。
破院雖破,空間卻大,有一棵楊桃樹,時常有小孩到這裡來摘楊桃吃。
楊桃樹低矮,可以坐在樹枝上,又可以坐在樹枝下方的石塊上。
年輕哥兒與漢子并肩而坐,斑駁樹影灑在他們身上。
蘇月光輕輕地将沈東遇手上纏着的紗布除下,看到了整個傷口,從虎口蔓延到手臂,不是很深,但絕對不淺,還偏偏就在右手。
沈東遇看着輕手輕腳的小哥兒,嘴角難以壓下去。
不知為何,看到他那一瞬間就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手受了傷。
果然,直覺誠不欺他。
蘇月光擡眸看了他一眼:“我要給你敷藥水了,你得忍着些疼。”
沈東遇點了點頭,想笑又不能笑得太開心的樣子,看着有點羞澀,可愛又俊美。
蘇月光嘴角也彎了彎,垂下眼睑,細細地給他上藥酒。
盡管蘇月光動作足夠輕了,藥酒敷上傷口時,沈東遇痛得面部肌肉扭曲。
蘇月光感受到他的震顫,手上動作一僵:“很痛麼?”
沈東遇狠狠碾着後槽牙,額上青筋直跳,唇間吐出兩個字:“還、好。”
左手攥在身後,手背上爆出道道青筋。
“不痛,你盡管用力擦!”
他偏過臉去沒有再看蘇月光,垂着眼睑不好意思給他看自己痛得眼眶都溋了淚。
蘇月光看着他流暢堅毅的下颌線,如蝴翼般輕顫的眼睫暴露了他。
哪裡舍得用力了,手腳越發輕。
包紮完之後,沈東遇的額角沁出了汗,發梢都有些潮濕。
蘇月光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對上他目光,羞得臉一燙,趕緊要收回來。
沈東遇連忙握住他的手:“别啊。”
寬大的掌心包裹着手,蘇月光燙得一顫,趕緊撤了手。
沈東遇拿着蘇月光的手帕也不擦,攥在懷裡不願意還了。
蘇月光滿臉羞澀道:“這手帕……”
這時才想起,早晨剛剛用過。
沈東遇道:“回去我幫你洗了,再還你。”
蘇月光伸出去的時候又收回來,悻悻道:“好吧。”
沈東遇低低笑了聲,将手帕放在懷裡,拍了拍,起身從旁邊籮筐裡提出一吊肉,不由分說塞到蘇月光掌心:“那我走了。”
蘇月光忙将那瓶藥水就塞到他懷裡:“回去記得給自己擦擦,一次擦三回。”
“好。”沈東遇一隻手拿着藥水,單手挑擔,一步一步往後退着走,眼睛一直看着蘇月光,嘴角帶着青澀的笑。
終于還是出了院,沖蘇月光揮揮手。
幾人目送他離去。
姊妹幾個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哥,三弟說出大家的心聲:“那麼大一瓶藥酒給了他,爹娘發現怎麼辦?那個要五十文一瓶啊,我們去哪裡有這麼多錢買這麼大一瓶藥酒!”
笑容降溫,蘇月光驟然煩躁:“以後再說。”
越想越氣,他把肉塞到三弟手中:“吃肉的時候,沒見你這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