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來也不敢拒絕,這下就更不能拒絕了。
課間的時候宿檐的跟班跑來找他,說有人要找宿檐算賬,現在在校外等着呢。
【你有一個追求者,喜歡了你兩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白卻被你冷漠的話逼得跳樓自殺,搶救無效後,她的哥哥決定在今天送你去陪她。】
對方要求隻能宿檐一個人去,跟班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遠遠跟在宿檐身後,結果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他們止步于中央公園的迷宮内,面面相觑。
“檐哥不會出事吧?”
“不知道啊……但是檐哥讓我們别管,也隻能相信他了。”
“他們被甩掉了。”從迷宮出來後,宿檐淡淡開口,“說吧。”
正前方的人影停住腳,緩慢地轉過身來。
他比宿檐高,也比宿檐壯,路燈穿過他的後背在宿檐臉上投射下一片陰影,他的面容模糊不清,隻能隐約看到胡子拉碴的下巴。
“我妹妹今天去世了。”
良久,他吐出這樣一句話,聲音沙啞如破鑼,隐含着一絲悲戚。
宿檐天生就缺乏同情心,這句話就跟“今天天氣不錯”帶給他的感受一樣,因此他隻是掀了下眼皮,平靜地“哦”了一聲,“節哀。”
“你什麼反應?!”
這反應很明顯惹惱了對方,他原本低垂的頭瞬間擡了起來,迅速揪住宿檐的衣領把他往牆上掄去,“是你害死了她!就因為你,她再也走不到她的十八歲了!”
兩人的位置動了幾步,雙方的面容都得以暴露在路燈之下,宿檐望着男人眼中的盛怒,緩慢地露出了一個笑來。
“什麼?因為我嗎?哈——”他陡然爆出大笑,“難道不是因為她承受能力太脆弱,接受不了我拒絕她的事實嗎?也不看看長什麼樣,也好意思表……”
“砰”
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臉上,宿檐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你不配說她!”男人的手往前又推了幾分,揪着衣領的手抵住了宿檐的喉嚨,“她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你!——是你逼死的她!”
宿檐呼吸得困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但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笑,嘶啞的笑斷斷續續地從被扼住的咽喉擠出來,臉上的笑容越發誇大。
這種行為在男人眼裡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他終于是再也壓抑不住怒火,什麼“對方也隻是個學生,也許能好好談談”之類的想法全被抛諸腦後,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這人就是個不知悔改的惡魔!惡魔就該去死!”
“噗嗤”
宿檐臉上的笑容靜止了。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松開手,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瘋狂顫抖的手,恍惚間,手中的血又變成了妹妹跳樓後止都止不住的鮮血,看到妹妹在自己懷裡瘋狂抽搐,滿目淚水地跟他說話。
“暖暖,暖暖,不要害怕。”
“哥在,哥在呢,哥哥帶你去醫院好不好,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瘋癫地跑出去幾步之後,男人忽然又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跪倒在地。
“暖暖,是哥沒保護好你……”
失去了呼吸的少年緩慢地滑落在地,鮮血順着縫隙流向了下方,最終彙聚在安南的腳邊。
他圍觀了全程。
沒有第一時間撥打報警電話,安南踩着那一攤血走到了宿檐屍體旁邊,蹲下身撩開了臉龐前面的長發。
他盯着那張臉,盯了許久。
最終安南得出了一個很無趣的結論:死了居然跟活着時沒有任何區别。
還是那副令人不适的消瘦容貌,還是那雙睜得很大、眼瞳墨黑的眼睛,就連那抹陰森邪性的笑容都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就好像他從來沒活過一樣。
空氣中的血腥味跟他那天在器材室聞到的一模一樣,血也想流不盡一樣源源不斷。
安南看向那把還沒拔出的刀,伸手覆了上去。
他把刀往内裡推得更深了些。
宿檐的眼睛合不上,安南就把頭發又給蓋了回去,并把手上滴答的血刮了大部分在宿檐的衣服上,做完這些,他站起來,準備給哥哥回電話。
一邊等待接通,一邊摸耳朵的傷口,上面的訂書釘他早取下來了,但疼痛卻不會随之消失。
電話久久沒有接通,安南的目光落到不遠處那個痛苦到幾乎昏厥過去的男人身上,打算先報警。
就在他放下手機準備重新撥号時,那股熟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濕冷感從腳底迅速攀升了上來。
“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