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禾還在跟宿檐說話,“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打算拍照呢,來來來,你站我旁邊。”
穆千禾說着就去拉宿檐的衣袖,但抓了個空,再轉眼,發現人已經不見了。
“咦?”用目光尋找了兩圈都沒看到人,穆千禾疑惑地歎了一聲,這麼短的時間跑哪兒去了?
安南已經習慣了宿檐的神出鬼沒,對着突然瞬移到臉上的人也保持着那副處變不驚的表情。
“你看。”
本以為他過來是要安排他做點什麼事情,安南都做好起身的打算了,不料下一秒,宿檐把手機屏幕湊到了安南臉上,神采奕奕地說道:“死而複生。”
手機裡的照片赫然就是前幾天宿檐養死的那批野草,現在正泛着綠,大有重新生長的意思。
安南不懂這種養草的樂趣,正考慮着要不要配合露出高興的表情,又聽到宿檐繼續旁若無人地說:“我現在懂了,這種野生東西天生賤命,好生伺候會死,不管不顧就會活。”
安南耳朵有點癢,他懷疑這句話别有用意。
“沒有人會養野草。”憋了半天,安南隻能說出這麼一句寡淡幹巴的話。
好在宿檐興緻高,并不在意他的敷衍,甚至還順着話笑着接道:“是啊,我又不是人。”
這時候,穆千禾終于是發現了角落說話的兩人,站在高台上沖他們喊:“快過來這邊拍照了!”
介于安南是個對大部分人而言的生面孔,穆千禾很體貼地拉着他跟衆人介紹了一下,并且讓他跟自己站一起。
對于穆千禾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安南下意識躲閃了一下,擡頭地瞄了一眼宿檐。
幸運的是,宿檐正笑眯眯地看着另一個方向,并沒有注意這邊。
安南也順着他的目光朝那個方向看,不料正好跟他最不想看到的人對上了眼。
“小南。”
耳側的呼喚聲跟那人的口型完美重合上,安南臉色微變,趕緊回過頭,配合穆千禾擺好了姿勢。
拍完照之後,安南看到有人朝自己走過來,顧不上穆千禾跟自己在說什麼,道了個歉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
胳膊被人從一側抓住,這個力道熟悉到安南連掙開的欲望都丢失了。
果然,一擡頭,對上的就是宿檐一成不變的笑臉,“你要去哪兒?”
“找個地方坐下。”安南規避了自己走這麼急的原因,盡管他内心知道規避沒有用,宿檐笑這麼開心定然是看出來了。
這個想法在那道讨人厭的聲音響起的瞬間得到了驗證,宿檐還把安南身子掰正了,好讓他面對着秦舟。
“小南。”
秦舟沒有看宿檐,一雙沉靜冷淡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安南。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安南有些不情願地擡眼,“生什麼氣?”
他哪有資格去生秦家大少爺的氣?
關于這兩兄弟的罅隙,宿檐查得到的東西不多,隻知道安南領養來就是給秦舟續命用的,關系肯定不會好。
【作為秦家獨子,秦舟打出生就被說八字薄,命不好,為了給孫子保命,秦老太太到福利院領養了一個年齡略小八字相符的孩子為秦舟沖煞替死。】
【安南被領養的時候已經七歲了,所以十分明白自己是作為什麼身份被領養進來的,不過好在他命硬,沒有在秦舟十歲這年替他去死,秦舟也順利過了這次危機。】
【出于愧疚,秦舟一直把安南當作親弟弟,但是老太太告訴他安南遲早會走,不允許秦舟跟他培養任何感情。于是兩個孩子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卻鮮少交流和碰面。】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秦家還養着安南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秦舟二十歲生日時還有一次死亡預告。】
這部分簡短的劇情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同時也算是預告了安南在一年後必然迎來的死亡。
“所以,我的任務結算時間就是那個時候吧?”趁着劇情播報,宿檐問出了早就想問的問題,“到那時候就能離開這裡了是嗎?”
系統給了肯定的答複。
這個世界沒有玄學元素,續命替死的說法是純迷信,所以安南的死亡推動必然是因為别的事情,換句話說,這就是宿檐的任務本身。
他得讓反派順利走向他的人生軌迹,走向他的必死結局。
想到這裡,宿檐看向了跟他一樣出生就被定性為命薄的秦舟。
跟宿檐的形同枯槁不一樣,秦舟被他的家人養得很好,面色紅潤容光煥發,看不出半點短命鬼的潛質。
宿檐有些神遊地想到,要是當時母親也按秦家這樣做,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
不過他很快就否認了這一想法,他的家人永遠做不到秦家人那樣的,他們怕他。
從思緒中抽回,宿檐将心思重新放在了眼前,他比安南更好奇在生什麼氣。
秦舟卻并不對此作出太多解釋,反而轉移了話題,“過兩天回家一趟吧,一起吃頓飯。”
跟宿檐一樣,安南對跟家人一起吃飯非常抵觸,難看的臉色毫不掩飾。
安南冷冷道,“不了,馬上高考了,沒空。”
似乎料到會是這個回答,秦舟神色如常繼續說道:“小南,你不必這樣,吃頓飯而已。”
安南沒再說話,見宿檐沒抓着自己了,看都懶得再看秦舟一眼,轉身就走。
這一次宿檐就沒攔了,因為他看得出來,安南的溝通欲望低下,就算繼續強迫他跟秦舟對話,也肯定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也就是安南轉身走後,秦舟才注意到一直沒挪步的宿檐,有些困惑地看過來,“你是小南的朋友嗎?”
宿檐眼神懶散地跟随着安南的背影,漫不經心答道:“差不多吧。”
秦舟好脾氣地忽略掉宿檐的态度,禮貌地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秦舟。”
宿檐這才收回目光,對着他笑了一下,“哦~你就是秦舟。”
這句話裡的深刻意味秦舟不想細品,扯了個官方的微笑,“小南性子比較内向,不喜歡跟人交流,還勞煩你多多擔待了。”
這幅口吻比安年的兄味還濃,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兄弟情深。
宿檐不了解秦舟,但他還不了解安南嗎?兩人現在關系這麼僵,絕非是因為替死鬼這事。
于是他笑容拉得更誇張,一副非常驚訝的樣,“内向嗎?他跟我平時交流挺多的呀。”
秦舟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變得尴尬,勉強維持住笑容僵硬道:“可能他在朋友面前會比較放得開一點……他現在不樂見家人,十天半個月說不上兩句話,也是我這個哥哥的失職,希望你能幫幫忙……”
“我不幫。”
宿檐很迅速地打斷了秦舟的話,直截了當地碎了他那虛僞的面具,“秦少,換做誰被當替死鬼養,都不可能樂意的吧?”
這話說得太直白了,秦舟的笑容還是垮了下來。
這件事雖然人盡皆知,但誰也不可能去秦舟面前觸這個黴頭。
見秦舟手不停地顫抖,力道大到幾乎快把酒杯捏碎,宿檐滿意地哼笑了一聲,不管不顧地轉頭找下一場戲的主角去了。
【穆千禾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的生日宴會怎麼就突然變了樣,那些人拼了命地想要把他灌醉,把他拖到房間,等等,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