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比朋友們到得晚半天,他們下了飛機之後就先去找了簡牧白等人彙合。
“宿檐?這邊!”
一群人正在沙灘邊曬太陽,有人看到宿檐拉着安南過來,先是遲疑了兩秒,才揮了揮手。
看到兩人幾乎十指緊扣的手,簡牧白兩眼一黑,但是其他人還不知道這事,又好奇又困惑地問:“這位是?”
宿檐甩不開安南的手索性就讓他牽着了,他順勢拽了拽安南的胳膊,把他送到自己跟前來。
“安南。”
“男朋友?”
幾人眼中劃過戲谑,顯然,大部分人對情感上的事情都沒有多看重,玩的心思大過認真。
宿檐搖頭說不是,但具體什麼身份,他又不多說,其他人看安南的眼神也就漸漸變了味。
簡牧白雖然不是個喜歡玩弄感情的人,但他也知道這群人裡大部分都是,說實話,他是不相信宿檐也是這種人的,畢竟宿檐雖然脾氣不好行事狠辣,但他在感情上以往都是一片空白。
因此他不贊同那些人認定安南是玩物的看法,他更傾向于宿檐是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不能公開。
“宿檐,你放了兄弟們鴿子,可不能就一句不好意思就算了。”
宿檐并不是很喜歡太陽,他往遮陽傘下躲了躲,随意地問道:“你想怎樣?”
幾人對視了一眼,得出了一個統一的答案,“去那邊的水區潛個幾分鐘吧。”
他指的水區是警戒線之外的,離工作人員的視線很遠,前兩年的新聞裡爆出過那邊有鲨魚出沒,而且水很深,不小心沉下去根本看不到。
因為不能被工作人員看到,宿檐也就不能去借潛水服,這幾分鐘相當于要純憋氣。
難度是有的,危險性也是有的,不輕不重的,宿檐雖然能做到,但他不想做。
他把安南往前推了一把,“他替我去。”
幾人見他也不跟人商量,直接就是命令,知道自己猜對了,眼裡的戲弄更明顯,“那就加時間咯?不到時間不準起來。”
宿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随便。”
簡牧白騰地一下坐起來,他看了安南幾秒,又轉頭看向宿檐。
不是,這相處方式……
安南倒是什麼都沒說,他那雙标準的冷眼淡淡地把在場除了宿檐以外的人都掃了一遍,就往那片警戒線外的深水區去了。
其餘人看他這麼果斷,也爬起來準備跟上去看看,也就隻有宿檐和簡牧白沒動。
“那邊很危險的,你不答應他們也不會說你的呀。”簡牧白靠到宿檐身邊,有些着急道,“萬一出了意外怎麼辦,你怎麼一點也不急?”
宿檐睡在躺椅上,用遮陽帽蓋着臉,慢條斯理地拉長了聲音,“我為什麼要急?”
“他不是你男——”考慮到不能公開,簡牧白及時調轉了話頭,“他不是你室友嗎,而且你也知道程子這些人的德行,如果是你下水他們肯定不會為難你,但是他下去肯定就不一樣了啊!”
“哦?”
宿檐突然來了興緻,掀開帽子,坐直了身,“有什麼不一樣?”
對于他莫名的興奮簡牧白有些發懵,“就……你知道的啊,肯定是會讓他待夠時間的……”
簡牧白這麼一說,本來不想去曬太陽的宿檐改變了主意,起身的同時還把簡牧白也拽了起來,“走,看看去。”
兩人趕到那片水區的時候安南已經下去了,一部分人飄在水上,一部分則是坐在岸上,看到宿檐過來,水裡的人都招呼他也一起下來。
宿檐不太喜歡水,特别是這種被太陽暴曬的水,他覺得晃眼,看到就眼暈。
但是他們說安南也在那邊,他也就勉強往水裡走了幾步。
簡牧白被他使喚着給他打傘,也隻能跟着一起往水裡走,他們沒有走太深,離深水區還有些距離,安南的影子是看不着,不過據那些人吵鬧的笑聲中大緻能判斷出安南就在他們圍着的水底下。
被簡牧白稱為程子的人是起哄得最大聲的,隻要看到人有往上飄的趨勢,就會喊着周圍的人一起把安南往下按。
他們喊宿檐也加入來。
說:“他替你下水的,你不得來監督一下?萬一偷工減料的話還得加時呢。”
宿檐眯着眼瞟了他一眼,也就是這一眼,程子心頭一跳,臉上不由得浮出幾分讨好的笑來,“宿檐,這小子撲騰得有點厲害,按不住啊……”
五六個人按不住?
宿檐懶得搭理他的鬼話,并不挪動一步。
在這群人裡,話語權最高的本來是宿檐,但是他這段時間都不跟他們聯系,程子就成了慣常帶頭的那個,但這并不代表他們就不怵宿檐了——雖然大家算得上是朋友,但宿檐的性子他們了解,惹不得一點。
現在跟宿檐重聚,他們一時之間心頭都沒什麼底,望了程子一眼,見他臉色也不大好看之後,就開始打退堂鼓了。
“程子,他是不是有點不高興啊?”
就算被按下水的人可能身邊無關緊要,但那也是宿檐帶來的,他們也不想鬧得不愉快。
程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要是真不高興我們還能安生在這兒?”
話是這麼說,他也在不知不覺地遠離安南,人上來換氣也不管了。
宿檐卻不樂意了,“你們怎麼不按了?”
“啊?”
程子等人這下是有點看不懂了,互相對視了一番之後,遊回去嘗試着把人往下按了按。
果然,宿檐沒再說什麼。
原來他隻是不想下水嗎?
程子面露喜色,這證明他根本不在意安南,甚至對他們欺負安南這件事喜聞樂見。
他就說嘛,宿檐定然不可能突然轉性的,他就那麼惡劣,定然是不可能對他們的這些行為不滿的。
就這樣反複按壓了幾次之後,程子明顯感覺安南掙紮的勁小了不少,尋思着可能快到極限了,眼神示意周邊的兄弟都别按了,算他過關。
但安南卻沒有再浮起來。
沉下去了?
程子心頭一慌,他可沒想鬧出人命,更何況這還是宿檐的人。
他擡頭望了宿檐一眼,見他絲毫沒有察覺,便讓旁邊的人趕緊潛下去把人撈起來。
旁邊的人接二連三地潛下去找了一圈,都毫無收獲。
這可太噩耗了,程子怒罵了他們幾聲,深吸一口氣打算自己潛下去找,他不信剛溺水的人能沉得那麼快,肯定就在附近。
這邊的水比安全區更深,亮度也更低,程子往下遊了好幾米都沒有找到人,正準備上去換口氣再下來繼續找時,腳踝處突然傳來了拉拽感,他被一股大力拖着往下又陷了幾米。
不好!
程子心頭警鈴大作,在水裡他什麼都看不清,但他能感覺到抓住自己的是一雙手,那雙手的力氣大得他無論怎麼掰扯都扯不動,他胸腔中的氧氣已經消耗殆盡,不自覺地張嘴嗆了一口水進去,窒息感卡着他的脖頸一點點把他壓到更黑暗的海裡去。
程子怕了,他開始瘋狂地掙紮,想要拖着那雙手一起遊上去,他還年輕,可不想死在這裡。
但是他的力氣越來越小,非但沒有離海面更近,反倒是越來越遠,遠到幾乎看不到一點光亮。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程子的眼前徹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看到了一雙眼,一雙他分辨不清算不算是幻覺的眼,在幽邃的海裡泛着熒熒紅光的眼。
“有人溺水了!”
聽到驚呼聲的時候,宿檐正百無聊賴地跟簡牧白聊着他那些生機盎然(?)的植物,并沒有分過去一點眼神。
溺水的人并不是安南,是程子。
也就工作人員站得并不算特别遠,他很快就被救起來了,幾個人挨了一頓批評,然後被趕回到了沙灘上。
程子在專業人員的幫助下很快就蘇醒了過來,他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就是神情有些驚恐,特别是在他望了一眼自己的腳之後。
宿檐也跟着望了一眼他的腳,腳踝處有被卡出青紫的手指印,非常清晰,也非常駭人。
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難道是水鬼?”程子就忽然大叫一聲,往酒店的方向跑了。
水鬼嗎?
宿檐偏頭看了一眼正在擦頭發的安南,他現在已經緩過勁來了,沒有再大喘氣,就是他的手臂和手背上有着好幾道非常深的抓痕,很新鮮,還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