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院酉時才會張貼紅榜,因此二人提前一刻鐘回到試院門口。
結果,因為他們來得“晚”,公告欄前已經圍滿了人,不僅有參與考試的學子,還有陪同考試的家人、家丁,以及其他看熱鬧的百姓。
“我們晚點再看吧。”單行不打算往裡面擠。
左右明日才回家,程立也不着急看成績,“行,正好先去吃晚飯。”
說罷,程立欲轉身,餘光卻突然瞥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距離公告欄五六丈處的樹下,站着一名穿着甘青細棉衣裳的高挑哥兒。
哥兒也正看着他這邊。
“樂哥兒。”程立快步往哥兒方向走。
裴樂本打算跑過去的,但想了想,還是在原地站着,等着程立走過來。
等到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兩尺,他才按捺不住地開口:“看見我是不是很高興。”
哥兒眉眼燦爛,程立也忍不住笑,點頭:“很高興。”
“我是特意來接你的。”裴樂并不隐藏感情,“一個人來的。”
聽見“一個人”,程立收起笑意:“你一個人怎麼來的?”
“和莊家車隊一起,坐他們的馬車。”裴樂眨了眨眼,“你不會以為我一個人騎驢來的吧,我又不認識路。”
方才有一瞬間,程立确實是這麼想的。
知道沿途安全他便放心了,不過又追問:“家裡怎麼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來。”
裴樂道:“我說會和莊淩哥一起住,他們便同意了。”
程立往四周看了看,卻并沒有看見莊淩。
“莊淩哥有事要處理,我一個人在這裡等你。”裴樂說着,握住了程立的右手手指。
程立一頓,看向哥兒。
“怎麼了,不能碰嗎。”裴樂耳根發熱,佯裝鎮定。
他一個哥兒,即使有婚約在身,即使程立在裴家住了幾年,他一個人跑過來仍是出格行徑。
主動去握漢子的手,更是出格。
但他就是想這麼做,想做便做了。
程立是他的未婚夫,他該有這個權利。
“能碰。”程立合上手掌,也握住了未婚夫郎的手。
兩人牽着手走到單行面前,單行掃了他們一眼,什麼都沒說。
方才面對程立挺自然的,面對其他人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裴樂捏了一下程立的手,示意他開口。
程立解釋道:“單兄,他是跟莊家的車隊一起過來的,明天和我們一起回去。”
“他今晚住哪兒?”單行問。
裴樂道:“我和莊家車隊一起住。”
單行沒有别的問題了。
官兵開始張榜,裴樂聽見喝彩聲、歎氣聲等聲音不斷傳來。
公告欄處的人随之越來越少,等到變得松散,他們才上前。
第一名,雲隐鎮大東村,程立。
裴樂一眼便看見了這行字。
單行是第二名。
“恭喜!”裴樂興奮道,“你們倆名次都好高,看來此次都能通過院試。”
此話引得其他人都看過來,一名二三十歲的男子出言諷刺道:“我看你們毛都沒長齊,府試還沒過,就想着院試了,真以為秀才是地裡的白菜随處可得?”
男子搖晃了一下腦袋,繼續說:“縣試和院試不是一個難度,縣試好比背一首詩,而院試則是讓你當場寫一首詩,你們沒考過不知道深淺。”
聞言,程立問道:“兄台考過院試?”
“當然,我而今在府學讀書,當年縣試是第一名。”男子很是自豪地擡起下巴,“今日我是來看我弟弟的成績,他是第十名。”
裴樂掃了一眼,第十名叫作“鄧榮”,應當是男子身邊的那個人。
鄧榮怎麼樣裴樂不知道,但裴樂很不喜歡說話的這個姓鄧的。
他隻不過向程立二人賀喜祝福而已,姓鄧的就潑冷水。
自己是秀才就很了不起嗎?
“第十名也好意思說出來。”裴樂學着對方的口氣,“府試縣試不是一個難度,縣試第十,說不定連府試都過不去。”
又故意歎氣:“想必是你弟弟還沒有考過府學,不知深淺。”
鄧間臉色頓變:“一個哥兒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還敢諷刺别人,我問你,你這兩個兄弟考了第幾名?”
“你算什麼東西,我憑什麼告訴你。”裴樂冷哼一聲,拉着程立就走。
他才不說名字,萬一程立單行沒有考中,那豈不是丢人丢大了。
若考中了,到時候兩人進了府學後遇見,自然能讓那人心裡不舒坦。
單行也沒有逞口舌之快,跟着他們一同離開。
走了一段路後,單行才道:“想必你們二人有話想說,我先回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