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中的等待都會令安妮不耐煩,想要立刻解決一切,這在她初初入行時叫她困擾過許久,但更長久的時間終于将她培養出了工作時的耐心,推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不過,那些被壓制住的部分開始在生活中冒出頭來,她不去需要排隊的店,也從不站在一處地方隻為得到。
哪怕她能做到這些,還是會借由類似的形式,記起不好的事。
恐怕,是因她一直看着母親等着誰來,但等到的,唯有死亡,如今她才對此厭惡至極,不到深惡痛絕就是。
幾杯酒在這時起了作用,和糟糕透頂的回憶一起,前者如安妮期望,後者卻不受控制。
凄冷的季節,縱使店門封閉住了若有似無的霧氣,也還是無法将它們完全阻閉,讓它們停留在心門之外。
門開開關關,更是帶來一陣又一陣的涼意。
偌大的城市,到處都是孤獨,安妮從來都認為自己習慣了,也有那樣少數的瞬間,會讓它飄出來。
此刻,她的心情漆黑一片。
“小姐,心情不好嗎?”不認識的中年的男性走到她旁邊的高腳凳,向她搭話:“看你在這兒待很久了,是在等人?”
“是。”安妮撐着臉,看了過去:“所以你最好别和我說話。”
“我們現在不就在說?”男人更是上前:“不如忘了那個家夥,和我走怎樣?我一定會讓你的心情好起來。”
“你能做到嗎?”她是帶着輕蔑說的,卻被當作了調情。
金發的女性透亮目光中帶着恍惚,唇角染着笑,抹胸黑裙勾勒出曲線,纖細腳踝在勾着松了的高跟鞋,對方伸手就要環過她。
畢竟是老客,酒保多少知道安妮的情況。她也是來這兒玩感情遊戲的,正猶豫着是否要打斷。
“抱歉,我來晚了。”
爽朗的聲音響起,蓋到安妮身上的是一件外套。她的第一個念頭是躲開,然而柔軟氣息鑽入鼻尖,帶着舒緩人心的芬芳。
手臂隔着貼身外套繞過安妮身後,并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攬過。
安妮不禁擡起了頭。
金發男子的長辮繞過肩,搭在身前,側臉一本正經的模樣,和對面的人說着什麼,對方揚眉後推開,他看向了安妮。
有着漂亮碧眸的男人,不同于圍繞着她若血般豔麗的鮮紅雙眸,在暖燈下若玉溫潤,落在安妮的眼中。
“抱歉,你看上去好像很困擾。”他再次道歉,掃過安妮無名指上的戒指,後退了開來:“想必你等着的人是臨時抽不開身。”
安妮拉着外套邊,踩上了地面:“為什麼這麼說?”
“我的意思是,”男人斟酌着話語,“如果是我的話,無論如何都會趕來,不會讓你等待。”
……噗嗤。
安妮笑了出來,她知道自己為何在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笑。隻是她笑了,僅此就說明了一切。
這份笑卻好似令對方感到困惑,男人反問她:“我說了什麼有趣的事嗎?英語不是我的第一語言,雖然我努力在學,恐怕還是有叫人覺得奇怪的地方。”
安妮同樣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從哪兒來?”
“那不勒斯,意大利。”
“我知道,”雖說關于那處地方,不妙的傳言比好的更多,但人們還是會選擇在假日時去附近的阿爾瑪非乘坐遊船,“是一座美麗的城市。”
“你去過嗎?”
安妮搖頭,笑道:“但有機會的話,我會想去看看。順便,謝謝你的酒,我原諒你的晚來。”
“這是我的榮幸,”男人更是笑了,“在我的故鄉,有一種叫做瑪格麗塔的披薩,和瑪格麗特酒差不多的名字,有機會你一定要嘗嘗。順便一說,我叫喬魯諾。”
“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