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神,我們怎麼會存在?”
“就是這樣存在了。”
“什麼這樣存在了?”
“就是這樣。”她用手拍了拍自己,又伸出手指,點了他的肩膀:“存在着。”
于是恩裡克不再和她說這些,學校裡的禱告大約是戈雅稍有的同神接近的時刻,他觀察過,她從來沒有比上過眼睛,隻是盯着上方,合十的雙手木讷。聖歌她則是唱的,初中的時候,她意外代替合唱團臨時生病的成員,在一些時候會出現在成員之中,充當替補的角色,是阿拉巴家不允許她和教派走得如此之近。
南方得人們固然對不遵守神的人充滿意見,但在絮絮叨叨之後不存在像針對黑膚色那般的暴力,況且戈雅有同神親近的意思,讓她參加合唱,并非不是一個使得她得到更多善的好機會。
所以知道她并不信的恩裡克問:“為什麼要來唱詩班?”
“有工資,為什麼不來?”
恩裡克少聽人如此直白地談到對錢的渴望,他從未為此操心,以至于在聽到戈雅在攢上學的費用時,就像聽到了一個新世界發生的事,不是他沒有聽說過,而是他沒有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旁如此近的地方。
學校每年都有慈善活動,為失去家園的人們,為戰陣中的孩子,從小到大,恩裡克都是往錢箱中投入的那一個,他一點兒都沒有想象過需要這些錢的人會從報紙上走出來,戈雅卻好似正是他們中的一員。
“你要多少錢?”他問:“我可以給你。”
話說完後,戈雅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随即大笑,然後恩裡克的後背就被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好痛……!”他瞪着她:“做什麼?”
“不做什麼。”戈雅抱起手臂。
“我做錯什麼了?”他又問:“你要多少錢?幾百還是幾千,我都有。”
“……别輕易說出這種話!”沉默之後,她對他吼道。
少女握緊了拳頭,加重的呼吸使得她的身體起伏。
“……我不是随便說的,”少年也回以她同樣表情:“我的零花錢根本用不完,如果你還需要,我還可以想其他辦法。”
兩人已熟悉到在彼此的面前顯露情緒,少年甚至挺樂于看到少女在他面前表現出不同的模樣。
“……你什麼都不懂,大少爺。”
這一稱呼卻叫恩裡克不快樂:“你又懂什麼?”
“我當然比你知道更多,就像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懂。”
“所以說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懂,你告訴我你因為錢去唱詩班當然是說你需要錢,我說我可以給你,為什麼這就是不懂?”
為了表現出認真,恩裡克朝戈雅靠近,近到他能在她的眼中看清自己的影子。
“不止是躲雨的地方,你想要的話,可以搬到我家的來,離學校也近,需要錢的話,就算不是我,我的父母肯定也會很高興能幫上忙,你想要繼續上學,不是嗎?”
戈雅無聲地聽着他的話,回應他的卻隻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