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儀心事重重地放下香囊。
說實話,她甚至都記不清自己究竟是何時何地丢了這個物件的。
她想找詹信問個清楚,可轉念一想,莫非這就是詹信出發前說要告訴自己的秘密?
卻是無意間被她提前撞破了...不如,還是裝不知道罷,黎元儀讪讪的,反正等詹信自己提起時就真相大白了。
若是現在由她開口,反倒惹上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嫌疑,要是詹信以為自己有心要查他,這才翻檢他的衣物,這...解釋起來不僅麻煩,還極有可能根本解釋不清。
黎元儀拿定主意就“噌”得一下把香囊重新塞了回去,連铠甲都立刻放回方才的位置。
到了晚間,兩人重新回到内室,黎元儀坐在妝台前梳着頭發,鏡中映出詹信在地磚上鋪開被褥的熟練動作。
她心裡裝着白天的事,說話的聲音都不似從前淡定,“詹信,你出征那日給我留了信的,可還記得?”
詹信收拾被褥的手微頓,“記得。”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詹信回過頭望向她,燭火搖曳,映出他微紅的耳廓,他眼中蘊着柔和的光,什麼都還沒說卻又像是什麼都坦白了。
在他的注視下,黎元儀突然心跳如擂。
“明日殿下若得閑,可願随臣一道再去趟萬佛寺?除了還願,臣還想和殿下一道嘗嘗萬佛寺出了名的素面。
屆時,臣自會告訴殿下臣的秘密。”
黎元儀聞言一怔,随即失笑,“好,我也正惦記着何時再與你去一趟呢!”
翌日,清晨。
萬佛寺大殿,繞梁而上的誦經聲與清脆的木魚聲中,黎元儀和詹信在金光璀璨的佛像下還願祈福。
他們踏出殿外,正要結伴去嘗嘗素面。
錄海大師卻已在石階下候着他們了,見他們并肩而來,笑着點頭合掌緻意。
黎元儀也随即合掌恭敬緻意,想起之前錄海大師給的護身符,含笑道:
“多謝大師上次贈予的祈福,驸馬能凱旋而歸,我們都很歡喜。”
錄海大師微微點頭,目光在兩人之間微微流轉。
“殿下與驸馬來得頗巧,前些時日薄海大師雲遊歸來,近來到寺中上香祈福者大都會抽支簽去,請他解簽示意。殿下和驸馬若也有興緻,不妨一試。”
黎元儀和詹信聞言,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動,便跟上前去,各求了一簽。
黎元儀拿起掉落在蒲團前的竹簽,取來對應的簽文,展開,随即心頭一跳,
她抽到的是一支上簽,上面寫道——
“有花堪折直需折。”
黎元儀出神地來回将這幾個字看了好幾遍,待她恍然回過神來,不由眼眸微動,悄悄看向不遠處還在求簽的詹信。
呼吸随之變得有些紊亂,這一紙簽文在她纖細的指尖輕輕顫動。
若是沒猜錯,此簽意指她與詹信至今未做真夫妻之事,是在提示她此時已是最好的時機?
若果真如此,也是過于直白易懂了...黎元儀一時拿不定主意,待會還要不要找薄海大師解簽。
餘光裡,另一邊的詹信也取了簽文,隻是打開後卻露出了微怔的神色。
黎元儀挪步過去,心道,總不可能詹信與她能抽到同樣的簽文罷,若果真如此,恐怕就是天意了......
待上前一看,黎元儀不由秀眉一鎖,詹信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支下下簽!
簽文上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着句——“大夢初醒自留連”。
說不驚訝便是騙人,黎元儀瞧着“下下簽”這三個字兀自震動萬分。
此時此刻,随便揪一個大夏朝人問及詹信,恐怕都是美言稱贊之語。畢竟他昨日方才凱旋歸來,正處于春風得意、功成名就的高光時刻。
可偏偏這一抽,就是這麼個下下簽......
黎元儀正要出聲安慰,讓詹信重抽一支便是,詹信卻不以為意,見坐于一旁老榕樹下的薄海大師悠然望向他們,索性上前兩步,請他解簽。
薄海大師先拿過黎元儀的簽文,掃了一眼,笑了笑,複又看向他們二人,心中已有定奪,“殿下恐怕已然意會此簽,老衲就不多言解簽了。隻切記,莫要辜負這大好辰光便是。”
黎元儀聞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