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有什麼重要的,黎元儀期期艾艾地想,方才她好一陣腦中都空白了,四肢五骸連帶着唇舌牙齒都不知道下意識做了什麼...再說了,隻是扯松了他的衣襟,就能教他陡然止了動作,退得遠遠的???
黎元儀不信,肯定還有什麼别的原因。
她腦中思緒轉着,視線也繼續下落,待瞥到詹信雪白的裈褲腰下時...她突然僵住了。
黎元儀像是當頭被劈了一道,方才紗衣上一瞬滾燙的拍敲感,連同大婚前夜那冊避火圖上各種奇怪的圖解一起湧到了眼前。
她飛也似得立刻坐起身,同方才的詹信反應如出一轍也屈膝往後退了退,散開的發髻在她慌裡慌張的動作裡順着肩頭無聲垂落。
詹信被她突然的大動作吓了一跳,兩人的視線又對上了一瞬,他也明白過來,抓起被褥一角立刻圈在腰間,慌不擇路般就要跳下床去,“我去淨房一趟......”
說話間,詹信雙足已踩上床前的腳踏,慌神間好不容易一隻腳穿進軟履裡,另一隻履就在下一瞬被順勢踢飛出去。
他急得汗都要出來了,索性赤着一隻腳就要起身出去,腰間卻是一緊,後背處貼上了一具帶着他熟悉馨香的嬌軟身軀。
詹信僵直了身形,垂眸看向在腰間收攏的那兩根白皙纖細的手臂。
如果想掙脫開其實一如呼吸般輕而易舉,但他...根本不想掙開......
黎元儀的聲音貼着他的背,傳入耳廓,輕得像窗外的風吹落葉,也像他舊時夢中渴望的低吟。
“别走......”
腦海中“轟”得一聲,沸騰的血液自全身經脈流淌而過,詹信有些不相信自己聽到的,緩緩轉頭回身看向黎元儀。
黎元儀環繞在他腰間的手臂漸松,兩人對視的瞬間滾燙的呼吸也徐徐交織在一處。
“殿下,再說一遍......”詹信的喉結上下微動,嗓子低啞得語不成調。
黎元儀沒吭聲。
取而代之作答的是她的動作。
她揚唇在詹信遍布紅潮的滾燙臉頰上輕輕印下一記,而後垂了目光,指尖勾住了詹信腰間緊系的細帶,手腕輕移着,慢慢解開了束縛。
停頓的沉默中,喘息聲漸漸清晰,詹信大手一撈擡起眼前人的下颌,再一次深深吻了上去......
*
翌日清晨,黎元儀悠然轉醒,本想展臂舒服地伸個懶腰,卻在瞥見枕邊人猶自熟睡的側顔後立刻收住了動作。
她忍着腰腹間的若隐若現的酸脹感,輕手輕腳地側過身去,伸指撩開床帳露出些許縫隙,望出去,外間天光已然大亮。
黎元儀自和詹信成婚以來,就從沒在這個時辰撞見過詹信還躺在床上.......
她有些納罕地收回視線,目光在詹信甯靜的睡顔上上停頓片刻。
也罷,難得他多睡一會,還是不要吵醒了他。
更何況,黎元儀咬着唇憶起昨晚的光景。
起初,兩人還謹記要悠着些,可後來詹信得了道法,境況便...大不相同了。
黎元儀隻記得,□□間,她最擔心的就是床會塌掉......
黎元儀下意識捂上猶在酸脹的腰腹,昨夜折騰到最後,她已經累得沒力氣動彈了,更别說詹信他......
黎元儀紅了臉,悄悄下床穿上軟履,往淨房去了,她打定主意要先泡個澡。
殊不知,她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榻上熟睡之人眉間越蹙越深,臉色泛出極其難看的青白色,一顆顆豆大的冷汗沿着額角滲進發際,脖頸和前胸後背也一樣,已然被冷汗浸透濕成一片。
似夢中撞見惡鬼一般,詹信喘着粗氣,一下一下無序地扭動着頭,他放于被褥兩旁的手越攥越緊,指節“咯咯”響動着掙紮着......
終于,在緊抿的唇間血色褪盡的那一瞬,一聲響徹内室的“殺!”伴随詹信戰栗着高高揚起的右臂一起重重落回錦被之上。
詹信緊閉的雙眸驟然睜了開來,他如溺水後掙紮着浮上水面之人般長長地透出一口氣,爾後立即飛身坐起,視線随着胸腔内惶惶的劇烈心跳一寸寸環繞着掃過内室的所有角落。
是了,這...才是現實。
那個長到他透不過氣來的夢...隻是夢。
詹信垂眸看向錦被上兀自顫抖的雙手,屏息一點點松開死死攥住的拳頭,掌心是一片滑膩的冷汗。
恰如夢中,他伸手觸及萬箭穿心的傷處時,淋漓鮮血微熱着自他胸前無數窟窿裡汩汩冒了出來,浸透他雙手時那般滑膩......
詹信陷入沉思。
他方才在夢中如臨其境,即便此刻醒來安然無恙,整個人卻依舊能清晰感知,夢裡那被鋪天蓋地而來的箭雨紮穿紮透的痛......
隻是,夢裡的一切與此生巧妙地錯開了軌迹,就連殿下都嫁與了旁人,從不知還有他的存在......
似夢非幻,他自不願此夢為真。
可若是...夢中一切确有可能發生呢?
理智在說不可能,直覺卻告訴詹信,夢中一切絕非幻影.....
若他果真借夢窺得先機,那,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