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拍打礁石激起層層白沫,小鳥在天空與海平面間頻頻往返。鹹濕的風舔舐着墨栀,它一隻貓打心底讨厭大海,“阿巳,我眼暈。”
“派海裡的任務給你,你也敢接。”呂巳摘下魚鈎上的小魚,重新挂餌,甩出魚竿,“不愧是您,陛下。”
墨栀頭發高高紮起,戴一頂古代皇帝頭冠。皇冠通體明黃色廉價塑料,前後兩道流蘇簾,正中鑲嵌一顆紅玻璃。
這是一個住在玄通速運旁的八歲小孩兒,路邊攤花十塊錢買的寵物搞怪頭飾,非要戴在速運公司那隻長毛黑貓頭上,“太威風了!太有氣質了!”
貓在門口曬太陽,一不留神登基了。
“參見喵皇。”男孩不顧爸媽阻攔,執意跪拜,“喵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貓怔怔起身,“……”
貓直腰端坐,感覺差點兒意思,又跳上花盆,居高臨下賜福子民,“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朕祈願朕的小小子民,吃飯香、長高高,玩兒盡興、學習棒)”
墨栀與這頂寵物頭冠正處于‘熱戀’期,來海邊做任務也戴着壯貓聲威。
呂巳将釣上來的小魚,開膛破肚,摳出内髒,裹上面糊扔進卡式爐油鍋,“我應當準備一頂禦前侍衛的帽子,配合陛下您。”
“向大局借。”墨栀揚起尖下巴,“朕的小小子民給黃大局買了頂太監帽,你扮上太監跟我也搭。”
“我氣質不符。”油鍋裡炸的小魚飄上來熟了,呂巳夾到墨栀碗裡。
“你哪種氣質?”墨栀湊近呂巳,盯着他凸出的喉結,指尖輕觸:“這裡?雄性荷爾蒙快要溢出來。”
呂巳‘咕咚’咽下口水,喉結上下翻滾。
是顆會移動的球!
墨栀一按,‘球’就溜走。再一按,‘球’又溜走。
看貓大力出奇迹!!!
“咳咳咳……”呂巳推開她的魔爪,險些驢生定格在一千二百九十九歲,“男生喉結很脆弱知不知道?不能用力按,用力按會嗝屁。妖嗝屁了連魂都沒有,妖嗝屁了就是嗝屁了,這世上再也沒有我了。”
“Sorry.”墨栀視線下移到他兩腿中間,雄性荷爾蒙凸出第二處。
呂巳夾緊雙腿,“這裡也脆弱。”
墨栀改看海面浮漂,呢喃自語道:“哪哪都脆弱的雄性。”
“墨墨……你沒有把我變成真太監的打算吧?”呂巳時常無法理解貓的腦回路。貓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幹。
貓偷花去踩他那裡,偷花回還踩他那裡,貓分明不在乎他那裡,貓認為他那裡可有可無。
墨栀望着海面浮漂發呆,對呂巳的憂慮與恐慌充耳不聞。
呂巳瞄她一眼又一眼。
墨栀的餘光被呂巳這一眼又一眼吵到了,“你說妖死了就是死了之前,我是沒有這個打算的。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你,我會不開心。妖管局的醫生說,去勢的雄性貓狗活的更久,我想你活的久。”
“呵……呵呵……”呂巳哭笑不得,貓的腦回路就是這麼清奇。
“阿巳!”墨栀一指:“浮漂沉了。”
呂巳趕忙抓起魚竿收線。
水下的魚咬着魚線筆直向右,魚線緊繃到極緻。
呂巳耐心與之周旋,待魚失去力氣,收線釣起一條大石斑,“嚯!上大貨了。”
墨栀抄起漁網協助打撈。
“紅燒?清蒸?還是炖湯?”呂巳打開便攜料理箱,興緻勃勃着手烹饪。
“炖湯。”海邊冷,墨栀想喝點兒熱的湯湯水水,望着活蹦亂跳的大魚,“忽然覺得大海也不是那麼讨厭了。”
“我帶了豆腐,正好用來炖湯。”阿巳在料理箱裡翻啊翻,忽地一滞,“我不接受變太監。”
墨栀點點頭,“這件事是要尊重你的個人意願。”
石斑魚魚骨炖湯,魚肉切片。
撈起下了大半日的地籠,得到一隻章魚、三隻小螃蟹和一隻皮皮蝦,處理完也下入‘咕嘟’‘咕嘟’冒泡的鍋裡。
呂巳拿出一小包大米,“要不要煮海鮮粥?”
喵皇撩起皇冠前的流蘇,準了:“要。”
等待大米煮熟的空擋,呂巳想有海鮮粥喝,墨栀碗裡涼掉的小炸魚不會再吃了,未經允許貿然将筷子伸進貓碗‘奪食’。
“哈——”墨栀哈氣兇他。
呂巳筷子停在半空,“我……可以吃麼?”
墨栀揚起下巴,矜貴地哼道:“嗯。”
貓的食物不容侵犯,除非貓恩賜給你。
憶往昔,驢還是個少年,在魔刹殿做苦役吃不飽飯。偷吃、偷拿貓的食物被貓發現,貓把他當貓抓闆撓。
驢擅長治療外傷,貓的‘貓抓闆’得以日日恢複出廠設置,常撓常新。
被貓撓雖說是輕微皮外傷,驢自愈耗不了多少妖力,但架不住他疼啊!
明明很小心的躲它,貓還是會突然出現,冷不丁給上他幾爪子。
貓身邊的好心婢女私下偷偷告訴他,“聖女雖顯兇厲,然而非常善良,心懷恻隐。你若是恭順懇摯的道歉,聖女一定會寬宥你。”
秋天妖界長一種類似于人界狗尾草的植物,隻不過是黑色的,叫妖尾絨。驢摘了幾根妖尾絨,編成三條尾巴的小黑貓。
等貓再竄出來撓他,他從懷裡拿出妖尾絨小貓:“我不該擅取你的吃食,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