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她太害怕了,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近處似乎有人翻身下馬,急匆匆收了弓箭,趕到她身前。
“阿瀾,有沒有哪裡難受?”
段争瀾眼睜睜地看着一個陌生男人出現,然後無比自然地把她圈進懷裡。
她叫阿瀾?這就是她的全名了嗎?
才一會兒功夫,對方已經把她全身上下沾有血污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
段争瀾的心還在怦怦狂跳,為了劫後餘生的驚疑不定。
“你是……?”她把手撐在陌生男人的胸膛上,勉強拉開一點距離。
男人眯起眼,凝眸不語。
段争瀾的臉上卻有一點紅,心跳得更快。
奇怪的感覺。
她本就受過傷的腦袋,此刻如遭雷擊,甚至能聽到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響。
段争瀾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長得不賴,難道是地府鬼差?
她暈乎乎的想,伸手往人家臉上摸了一把。
诶,不黏手,沒有血。真是神奇。
“陳遷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男人把臉往旁邊靠,故意在她手下來回蹭了蹭。
“啊,是這樣的。”段争瀾有些心虛。
“連夫君都忘了?”他一副幽怨模樣,斜睨她一眼,“阿瀾,為夫好傷心啊。”
什什什……什麼?
段争瀾瞪大雙眼。
“阿瀾是不是嫌我煩了,所以要忘記我?”他繼續控訴,唇角卻不自覺地微微勾起。
“不是這樣……”段争瀾人還被他攬着,動彈不得,慌亂地擺手。
“那跟夫君回家,好不好?”
“我……你……”段争瀾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扭頭看向小函,期待她能記得些什麼。
結果陳遷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先将那被砍到的另一名山匪利索解決,又把小函的嘴捂了去,沖她搖搖頭。
好像還用口型說着什麼,小函掙紮了一下,最終放棄了。
“領主,咱們還是先跟太師回去吧。”
這下好了,段争瀾成了這裡唯一一個還不清楚情況的可憐人。
她正猶豫之間,眼前的人揉揉她發頂,輕聲道:“忘記了沒事,咱們回去慢慢想。”
“可是,你也不一定是我夫君呀!”她的臉皺成一團,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為什麼?”對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為什麼這麼覺得?”
這還要解釋嗎?難道不應該是他們幾個,來給她解釋解釋目前的情況嗎?
“我記得阿瀾說過,喜歡為夫的樣子,難道是哄我開心的?”
陳元曠逗她上了瘾,故意往後退了些,放開她,一副傷透心的落寞表情。
“诶?”段争瀾的腦袋實在是一片空白,對自己的性格還沒有太明确的認識,她真的能說出這種話嗎?
雖然有點奇怪……但是她方才第一眼見他,似乎也沒有很讨厭。
好吧,不隻是不讨厭,還被蠱惑着摸了人家一下。
那她喜歡這樣的?
段争瀾無話可說,被陳元曠抱上馬背,幾人疾馳而去。
遠處似乎有刀劍相交的金戈之聲,段争瀾好奇地想看一看,幾次都被陳元曠把腦袋按了回去。
“西邊在打仗,阿瀾閉眼休息一會兒,我們回府再說,好不好?”
——
段争瀾一開始還想,自己假裝閉一閉眼,然後再趁人家不注意,打探一下情報。
但她早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并不支持這一設想,段争瀾倒在陳元曠懷裡,睡得比剛出生的小羊羔還香。
等再睜眼,連他們所謂的府門都沒見着,隻看見屋内搖曳的燭火。
段争瀾一覺,從白日睡到了深夜。
她一翻身,身上質地柔軟順滑的衾被堆到一旁,發出極微弱的聲音。
那邊書桌旁的人動了動,“醒了?”
段争瀾揪着被角,還在思想鬥争——要不要裝睡呢?
她看來是什麼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對周圍的環境陌生無比,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個着落。
一醒來遇到的幾個人,全不願意跟她好好說清楚。
如果她是他的妻子,又為什麼會失憶,還跑到外邊荒郊野嶺的地方?
段争瀾咬着唇,憑借僅有的一點信息,默默想——要不就是她本來就失憶,要不就是她本來就想跑。
要是後者,那也太可怕了。
陳元曠将手背在她額上探了探。
段争瀾屏住呼吸。
“阿瀾怎麼又把我忘了……”
他的聲音近乎夢呓,在她頸邊喃喃。
段争瀾的手指彎了彎,渾身都竦然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聽他說的意思,難道她經常忘事嗎?
段争瀾仍然閉着眼,心底湧上一股小小的心虛。
她能感受到他捧着自己的臉,又把半邊臉頰貼了上來。
涼涼的,好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