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彎腰,折了一枝連着好幾朵,擎在手中,挑釁似的晃了晃。
“你不過來,我就拿去跟陳元曠說了,是你摘的。”
切,不把她當主子,她還不會想辦法威脅了?
段争瀾氣哼哼地想。
“唉,我……這……”雁書苦着臉,一步一步挪到段争瀾身旁。
“我也沒有要你做什麼,站旁邊幫我認認這裡的布置,太師府到底有哪裡不能去的,一次性給我指個夠。”
段争瀾反客為主,将原本跟在她身後的雁書變成了向導,完成了太師府一輪遊的成就。
她一路逛下來,發現陳元曠是真喜歡山水園林之類,府中建築不多,正中的正院離府門最近,周圍便圍繞着各式林景和亭台。
除了最東邊有個用于比試練武的台子,下屬們住在西邊院落之外,還真沒什麼可以藏人的地方。
哦,除非住在樹上。
段争瀾走完這一圈,别的不說,倒是堅定了陳元曠心有所屬的觀點。
因為雁書除了那一叢山茶花,再沒說過哪裡禁止靠近。
而且這人肯定不在府裡,正院目前隻住着他倆呢。那片花叢,隻是陳元曠用來睹物思人的地方而已。
“倒也不是沒有不許去的地方……”雁書支支吾吾,“正院有個小房間,裡面也是專人才準入的。”
“那我能進嗎?”
段争瀾笑眯眯地問,無比真誠地盯着對方。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和雁書對視之後,他說的話語速就會快一些,聽起來可信度更高點。
“這……夫人讓大人帶你去吧……”雁書有點汗流浃背了,他怎麼知道大人的底線在哪裡啊?
方才臨危受命,跟着這一圈,他的心已經快跳出胸膛了好吧!
“好吧。”段争瀾利索轉身,提着裙擺,徑直走向正院台階。
“唉,夫人——”雁書沒想到她這次居然沒有讨價還價,連忙追上去,生怕跟丢了。
他目光落到段争瀾手中明晃晃拿着的山茶花上,心道一聲作孽。
隻能期盼,大人看在夫人不知情形的份上,不要責罰她。
如果大人和上次花圃被破壞時一樣發怒……
算了,他還是說自己的過失,沒及時提醒好了。
段争瀾在風景如畫的太師府轉了一圈,心情開闊了不少,在正廳撞見陳元曠時,也沒有早上那樣氣急。
不過她低頭瞥了一眼手邊的殷紅花蕊,又有些微妙地别扭起來。
她當然不是怕陳元曠罰她什麼,還能跟一個病人計較嗎?
可是他喜歡的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段争瀾望着堂上那人挺拔的身姿,陷入一種很不是滋味的思索。
應該也是和他一樣,高雅從容的類型吧。
她就像在中間搗亂的壞人,生了病四處亂跑,惹麻煩不說,一醒就發脾氣,想也是很掃興。
可又不是她想這樣……
“回來了。”陳元曠放下手邊的書卷,他特意向段建澤告假三天,所以不必離家上朝。
今晨又怕段争瀾回來找不着人,幹脆把書房的東西都搬到最顯眼的正廳。
他全心全意盯着段争瀾看了一陣子,見人遲遲不過來,看表情還像憋着一股氣。
隻是不像早上拂袖而去之前的賭氣,而是另外一種……很委屈的樣子?
不應該啊,這府裡除了她又沒有第二個主子。
“怎麼,誰欺負我們阿瀾了?”陳元曠走上前來,想牽她的手,被段争瀾躲開。
段争瀾把剛折下的花枝往身後藏,“我想去看閣樓上面那間屋子。”
雁書在廳外有口難言,冷汗大顆大顆地往外冒。
早知道他就不多嘴跟夫人說了,誰知道她這麼莽啊?
他開始在腦子裡演練,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撲倒在夫人前面,告訴大人這全是他嘴快惹的禍。
沒成想,陳元曠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就這樣?”
雁書腿一軟,通常大人越生氣,語氣就越平靜,他分不清啊!
“我帶你去看。”陳元曠又牽一次她的手,這下有了正當的理由,段争瀾也拿不準該不該躲,猶豫之間,便被他捉住。
雁書在兩人攜手離去之前,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便收獲了陳元曠一個警告的眼神。
就當是他恐吓夫人吧,大人沒發火,善哉善哉。
雁書拍了拍胸口,靠在門邊,如同劫後餘生般,大口喘氣。
夫人走到門外,還将山茶花枝裝作自然地扔了。
他甚至看到大人探尋的目光落在那枝葉上,不過好在,最終無事發生。
陳元曠好像隻專注于牽着夫人走這件事情,無暇關注其他細節。
謝天謝地。
“……你以前喜歡山茶花。”陳元曠頓了頓,開口道。
“哦。”段争瀾心知,他不可能瞎了眼沒看到自己随手扔出去的東西,可能隻是在找補。
她方才看到那叢豔紅的花朵,根本就沒有一絲親近或欣喜的情緒,怎麼可能喜歡。
就算忘了,喜歡的感覺也是抹不掉的呀。
她隻能認為,陳元曠在說謊。
正常正常,表面和氣還是要維持的。
段争瀾的心暫時放回去肚子裡,她可能是娘家的家境還不錯?
堂堂一國太師,明明有心屬之人,還要這樣哄着她。
也不一定,可能是家裡對他有恩情什麼的。
段争瀾正在自顧自亂七八糟地想着,被陳元曠輕輕捏了一下掌心,驚醒過來。
酥麻的癢意從手心爬上半邊胳膊,她就差沒一下跳起來把人甩開了。
可段争瀾還是忍住了。
“阿瀾不好奇那裡是什麼嗎?”陳元曠的話語裡,帶了些輕微的期待與緊張。
“嗯,好奇。”段争瀾悶聲道,不要再放一屋海棠啊芍藥之類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