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段交流,她暗暗提醒自己,回去要惡補一下知識。
不然到時候從太師府跑路,都要陳元曠指方向,那也太不像話!
“我聽說他們被钺國打散了,到底是初出茅廬,掀不起什麼風浪。”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知道北方新君是何許人嗎?”
衆人齊齊停了話頭,靜下來聽後續。
“不知道!”
“嘁——”
“别噓啊,就是這不知道,那才厲害呢!”
說話的顯然是個“萬事通”類型的人物,眉飛色舞地講解道,“那代表着來無影去無蹤,别人都沒有消息,就掌握不了他的弱點。”
“何況一舉奪取隕星原與陵國,那路子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從頭打到尾啊。”
“要我說,钺國說不定中了計,馬上就得被北邊滅了呢。”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聞者不約而同,肅然起敬。
“那照你這麼說,馬上滅了钺、炎,不就攻到咱們頭上了?”
“就是這樣,才要及時行樂嘛!”
話音剛落,有反駁的,有附和的,聲音太雜亂哄亂,段争瀾聽不清接下來的讨論了。
她回頭一看,陳元曠的目光卻也不在衆人議論聚集的方向,早就分了心。
他在與一株金玉竹下的紅衣佳人對望。
段争瀾好奇地順着看過去,竹下美人含笑晃了晃手中帕子,似乎在招手緻意。
“阿瀾,你在這裡等一會兒,别亂跑。”陳元曠囑咐她一句,也沒聽段争瀾的回話,一徑走到紅衣女子身旁。
“喀嚓”一聲,段争瀾一下把含着的糖咬碎。
桂花糖帶着絲絲縷縷的回甘,她卻覺得有些澀口。
什麼嘛,說要帶她出來玩,結果是見相好的來了。
段争瀾撇撇嘴,盡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往喧鬧的人群那邊瞧。
但她總是忍不住,視線不經意地飄回來,落在那一月白一豔紅的一雙身影上。
其實吧,看起來還是挺配的。
段争瀾拒絕承認自己有些不是滋味,反正也隻是表面夫妻,除了陳元曠表現得像是很體貼,他們也沒有什麼實質的感情嘛。
她才沒有不開心呢。
段争瀾不受控制的目光,猝然對上那紅衣女子帶笑的眼神。
她吓了一跳,連忙轉身,往旁邊人群擠了擠。
“公主一切都好嗎?”郦歌壓低聲音,她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見段争瀾一面。
“她沒有大礙,不過可能需要一些時間恢複記憶。”陳元曠語氣淺淡,“你也看到了,我沒有騙你。”
“嗯。”郦歌點點頭,而後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求太師一定要保護好她,郦歌所做,全為恩人。”
“你在宮中,情況如何?”
“藥量已經加大了,估摸着隻有一旬的時間。”郦歌細聲細氣微微顫抖,她在做大逆不道的事,自己也知道。
可是,為了公主能夠雪恨……
“足夠了。”
陳元曠下了結論,從袖中抽出一方錦帕,遞給郦歌。
“多謝太師。”郦歌福了一禮,目送着陳元曠回到段争瀾身邊。
公主比從前她見到的那一面,要高挑許多,臉上的嬰兒肥也全褪了。
但願陳元曠對她是一心一意。
郦歌暗自歎道。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會和這些人拼命的……!
段争瀾偏着身子,沉浸在踏青賞景的氛圍中,硬是不去正眼看人。
陳元曠跟在她身後,走走停停,最後竟然前後倒反,看起來像是他這個太師,跟在侍衛身後。
“你跟着我做什麼?”段争瀾轉頭就走,差點被自己的左腳絆到右腳。
“阿瀾生氣了?”他明顯帶了些笑意,大概是明白她的心思,心情愉悅。
段争瀾忍住自己白他一眼的沖動,“噔噔噔”地往回走。
宴會不好玩。
那邊流觞曲水對對子,她又不記得詩詞歌賦,還不如在家裡呆着呢。
“能現在回去嗎?”段争瀾喉嚨裡似乎哽着什麼,惜字如金。
陳元曠一步跨到她身旁,自然地牽住她的手,“當然。”
段争瀾回首一望,郦歌正在人群中間,眉開眼笑地說着什麼。
估計是在對對子,或是談論方才那些國家大事。
她白撿來的夫君,原來喜歡這樣熟讀詩書的才女。
回了府,段争瀾便鑽進書房裡。
翻了半天,她倒是發現自己腦子裡仍有對文字的記憶。
但一轉頭,撞進陳元曠懷裡,卻發現這人臉上笑意就沒淡下去過。
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段争瀾怒向心頭起。
然後做了一個讓她後悔好幾天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