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提,我都不想說你。”段争瀾一個眼風掃過去,真是不省心,出使重要任務還想着給她物色美人。
“别跟小溫似的,一天到晚就想給後宮添人,多出來的俸祿補給,你給晠國出嗎?”
“再有,本來在钺國就是保密行動,你跑去看人了,難免傳出風聲。”
段争瀾恨鐵不成鋼。
賀同殊縮縮肩膀,表示認錯,“可是瀾君,後宮人也太少了些,我不說,其他大臣往後也會提的。”
賀同殊腹诽道,而且一個傻子一個瘸子,瀾君難道是什麼做善事的菩薩嗎?
陸審也就罷了,他家在炎國是有名的首富,給瀾君助力是明面上的事。
但陳元曠在南方做的事少有人知,何況賀同殊在隕星原見到他時,就與這人不對付。
憑什麼他可以?行動都不便,怎麼伺候好瀾君?
“少說兩句吧,換個王上你就知道瞎嚼舌根的下場了。”段争瀾搖搖頭,不打算和他計較。
王上歸來,晠國宮中辦了宴會,好不熱鬧。
段争瀾與賀同殊并肩行入殿中,衆人紛紛離座行禮恭迎。
陳元曠在下首,由于無法行動,在一衆人等之間非常醒目。
“阿曠到我身邊來吧。”段争瀾指使雁書,越看越覺得這幾日在外,人又清減了些。
雁書天天叫苦,沒有瀾君在,夫郎吃不下東西——看來不是瞎扯。
陳元曠眸光閃動,望着她與身後的賀同殊。
他也不知怎麼了,如今的心境與當初長亭外截然不同。阿瀾與姓賀的站在一起……起碼看起來是相配的。
“怎麼,在宮裡關住這些天,人都遲滞了不成?”
段争瀾本意是随意說些調侃的話,好消弭幾日分别的距離。
不過陳元曠的狀态看起來确實不好,隻是淺淺應了一聲,便垂下頭去。
他的目光不知為何,落在了賀同殊手邊。
賀同殊攥着的,是他很久以前給阿瀾的骨哨嗎?
陳元曠以為自己會馬上出言刺探此事,如果換作以往,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可現在,他隻是艱難地移開目光,什麼也沒有說。
虺蛇自願拔掉毒牙,倘使它想讨好的主人不再需要,死期也就臨近了。
——
“阿瀾,阿瀾……”
“怎麼哭了。”段争瀾伏在他身上,頗為新鮮地輕點陳元曠眼角的淚。
他不經常流淚,反正從小到大,她見到的次數少得可憐。
段争瀾将指尖移至他額上的青筋處感受跳動,至于淚水……
她探出一小截舌尖,卷走了那點濕潤。
有點苦。
“我不配……”陳元曠在她的撫摸下顫抖着,恍惚着呢喃。
“你确定要現在說這個嗎?”
段争瀾饒有興緻地俯視着他,明明是如此親密的時刻,他的臂膀緊緊環抱着她,連松開一絲一毫都不願意,卻在說這種話。
陳元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段争瀾感受着心髒的搏動,忍不住想要作怪,讓淚水漣漣的景象維持得久一些。
“那你不許抱我。”
“我說,放開。”段争瀾一錯不錯地盯住他的表情,不願放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呃——”
果然,眼淚更泛濫了。
段争瀾眨眨眼,陳元曠的手攥緊了鋪上被褥,錦緞皺成一團。
陳元曠喘息着将頭靠在她頸間,燭火搖曳,兩個人頭抵着頭,就像兩隻毛茸茸的動物,在夜間依偎取暖。
段争瀾踢了踢他的腿,嘴欠道:“我看這樣,也許能讓你快點站起來。”
誰知道這人目前的脾氣簡直難以捉摸,一聽有關腿疾的話題,面色便沉了下去。
沉默片刻。
“瀾君應該知道,心悅之事,與愧疚可憐不一樣。”
段争瀾挑眉,這種正經說教的語氣,久違了。
她還是公主的時候經常聽到,當時不懂,現在清楚得很——
他心裡藏着什麼事,要忍耐克制的時候,才會這麼說話。
“所以?”段争瀾坐直身子,離他更遠。
“瀾君不必顧及我,可以去尋旁人……”
……比如那個姓賀的。
陳元曠牙都要咬碎了,“瀾君賜他的骨哨,是特配的尺寸,若要換做男子使用,我可以再打一副。”
原來是吃賀同殊的醋,在這裡等着呢。
段争瀾疲憊地揉了揉睛明穴,打算跟他解釋一番。
但連日奔波,剛回來就身體力行地哄人,她也是會累的。
段争瀾實在想先強調陳元曠的逾矩之處,“别想着指導我做事,你——”
“瀾君,賀公子有急事禀報!”
簾外明顯着急忙慌的通傳聲響起,是钺國的事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