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就是在想啊——你上次進宮不知道犯了什麼事,連腦袋都被打出了傷痕,舉國上下都說你忠心于君主,又說你頭腦簡單,明明知道自己是前朝的叛國之臣,卻不知道一次不忠,終身不用的道理,有無數隻眼睛盯着你呢,等着你犯錯,等着你被聖上攆出門外。”
“我知道。”宋迩點點頭。“從很早以前,甚至是從聖上登基的第二天開始,就一直有人認為我軍功過高,軍權過高,說我要功高蓋主,要奪去我的兵權,撤掉我的大将軍職務。”
這倒是不難想象。
“所以我不懂你現在在做些什麼?别說我了,就算是号稱從小和你一起長到大的蘇欽年貌似也不懂诶。你明明知道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現在去還是要去彼山找那個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先帝,你有沒有想過這萬一就是别人給你下的套呢?聖上……會包容你到那個地步嗎?”
“她不會。”宋迩輕聲說道。
她正準備還說些什麼,身後卻傳來了輕微的鼾聲,宋迩心知這是她睡着了,于是緘口不言,隔了一會兒輕輕哼起一首歌。
像是塞外的歌,沒有詞,隻有一段旋律可以悠悠地哼,聽起來惬意舒服。
她說話聲音好聽的,哼這段小調的聲音也好聽,溫和沉穩的,也不知道彥甯會不會因此做個好夢。
第一夜是歇在野外的,到了第二夜宋迩發現一直這樣扛過去不太現實,如果遇到了什麼事兒,連跑都跑不了,因為精力已經耗費完了。
于是第二夜她甯願多走繞一些到了遠路到集市上,在附近找了家客棧住,夜裡又帶着彥甯去夜市閑逛。
彥甯不曾來過棟重羑裡一帶,初來這夜市感覺非常新奇,幾乎全都是沒見過的,新鮮的,好吃的好玩兒的數不勝數。
宋迩算是個京城人,在羑裡待了數年,卻也不愛出來逛逛走動走動,除非是有什麼事物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這回還是難得路過這邊覺得彥甯沒來過,所以拉着出來了。
彥甯問她什麼,她也都答不出來,兩個女孩這裡瞅瞅那裡瞅瞅,這個攤主忽悠完那個攤主還要忽悠,但無論怎麼忽悠,彥甯都不太肯掏錢,若要是實在喜歡就會找個由頭哄騙宋迩買給她。
宋迩是不太缺錢的,如果不是太占地方的,沒什麼用的,也都會直接掏錢買給她,但到最後還是會吐槽一句說她花錢大手大腳。
“還成吧?第一次見有些新奇,我總沒有蘇欽年能花吧。”
不過人家能花也能賺就是了。
宋迩想了想,對她說道。“如果之後你不在這邊了,要回京城去,碰上實在沒錢的時候也可以去找蘇欽年。我有些是存在她那邊的,每年她也總會給我分一些存起來。”
彥甯看着她似笑非笑,調侃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想養我?”
宋迩聽着也樂了,搖搖頭。“我可養不起你,就是看你花錢這樣子,怕萬一餓死了呢?有幾個人像你這樣,平民的錢袋子,大小姐的大手大腳和脾氣,你不是拼命出生嗎?怎麼給你慣成這樣的?”
她本意是調侃,彥甯聽她這話,心口卻好像被刺了一下,卻沒像之前那樣跟她生氣。
若是有第三個人在場,會發現這兩人表情非常相似。
“大概是因為我是祖母養大的吧,氣質文雅端莊,當然像大小姐。”
“好,好吧。”宋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可她沒提她也就不提,但不動聲色把自己的錢袋子放到了彥甯手裡。
宋迩是什麼都沒說,彥甯還是嫌棄她肉麻,快步往前走去了,錢袋子卻往後一抛宋迩眼疾手快接住:
“你真要養我不成?就你這錢袋子差遠了。”
宋迩無奈,幾步跑上去前追上她。
……
到了棟重差不多也就到了彼山,兩人是特意在那裡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甚至起晚了些,但在差不多中午的點也就到達了彼山。
這裡的确太過于荒涼了,除了有一些雜草還在努力野蠻生長,一眼望去甚至都看不到什麼草,這裡全是灰撲撲的一片,有人路過總會帶起一片土塵,嗆的人難受。
“這裡看着真夠難受的。”彥甯往鼻子跟前扇了扇,恨不得現在就走,比起棟重,羑裡的環境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正想開口問問該怎麼去找宋景杳,發現從剛下馬車開始,宋迩目光就一直盯着一個地方,不,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死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