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心中其實有了答案,她确信彥甯不在這裡,耗盡耐心起身要走,卻聽見彥宏遠這樣說道:
“甯兒是很久沒見過了,我以為她和将軍在一起呢,原沒有嗎?這小蹄子,我還等這她回來與趙公子成婚呢。”
宋迩雙眼猝然睜大了。
“你說什麼?什麼成婚?什麼趙公子?!”
她轉身厲聲質問,彥宏遠被吓了一跳,看着宋迩咽了咽口水,不知道她突然之間這是怎麼了,結結巴巴開始解釋。
“這,這,甯兒去羑裡前,我主張着給她牽了門親事,和京府尹家趙箋趙公子的。”彥宏遠小心翼翼觀察她的神色,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總不能是和趙家有過節。“宋将軍這是怎的了?是……甯兒說了什麼不是?”
“她怎麼會肯……她怎麼,會肯答應?”
宋迩喃喃自語,隻覺得身子一抽,雙手撐到石桌上臉色發青。
彥宏遠摸不着頭腦,總以為她是為下屬操心,反而出言像是寬慰起她:
“這是門好親事呀,嗐,趙家在京城裡名聲是不大好聽,但您是不知道,甯兒剛剛中狀元時,我們還沒來得及高興,聖上一道聖旨就遣她去了羑裡當差,您也知道,軍營那地方——”
他話說忽然想起面前這位是羑裡的将軍,瞬間住了口,宋迩扭頭死死瞪住他,厲聲道:
“接着說!”
彥宏遠倒抽口氣,心裡面嘀嘀咕咕多少有些不差,面上仍然順着她。
“那時候我和她娘都沒了主意,是府尹大人遣人來說了這婚事,那時是說,倘若甯兒願意嫁給他家公子,府尹大人也願意想辦法把人給撈回來。”
宋迩冷冷看他,彥宏遠立刻心虛垂頭。她一聽就知彥宏遠所言非實,發出一聲冷笑,索性也不想給他留臉面了。
“你當我就不認識趙家人了?就趙家那些個貨色,怎麼有本事影響聖上的安排?就算你不懂,難道彥甯也不明白?區區一個京府尹,可笑!”
彥宏遠急急忙忙地辯解。
“将軍,這是也不是我拍闆做主的,的确是甯兒自己點頭答應下來的,她原的确是不肯,我勸了許久,她才肯答應先定親。”
“胡說八道!”宋迩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字,她怒不可遏,彥宏遠說的半個字也不信!她不由得想到,難怪彥甯不想回城南,不想見到這邊任何一個人,換了她現如今隻想将彥宏遠殺之而後快!
“趙家到底許了你多少好處,給了你多少臭錢?讓你這樣把親閨女往外賣?!若你真是想錢想得要瘋了,好,如今許你們向我要,趙家開多少我宋迩照着開雙份!隻是再之後,你們就與彥甯斷絕關系,從此再無瓜葛!”
彥宏遠若是說自己并無半點心動那的确假了些,他畢竟清楚,以宋迩的身份地位,又據說與蘇家私交甚深,這筆錢她定然拿得出來,可與趙家結親所帶來的好處又豈是隻有這些錢?
彥甯和他們從來又不親,就算她靠着宋迩賺了錢估計也不會孝敬他們,他們又何必幫她打點這個上司?
更何況宋迩一看就知道已經對他心存成見,他倒是不知道他那個閨女是怎麼拉攏的宋迩,隻是人心善變,這姓宋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翻臉了,他可不會賭良心啊什麼玩意的。
隻是這宋迩,他也得罪不起,這些事還是要往彥甯身上推,畢竟禍不及他。
他讪讪沖着宋迩讨好地笑,雙手合十來回搓着,耷拉着肩膀,全然一副受害小老百姓的無辜模樣。
“不成不成,怎麼能是賣女兒呢?我是真心覺着這是好親事啊,我就這麼一個姑娘,怎麼會害她?對,我手裡還有婚書,這就拿給将軍看看。”
婚書?
宋迩不大感興趣,隻是已然身心俱疲,煩躁地用手捏着眉心。
她已經确定彥甯沒回來過,也堅信這狗屁婚事就是趙家那畜生和彥宏遠做的局,隻是彥甯啊彥甯,你到底上哪去了?始終見不到人,宋迩整個人幾乎又狂躁起來了。
彥宏遠這厮可不管宋迩在心煩些什麼,捧着他那婚書就來了,立刻展開給宋迩展示。
宋迩開始并不太在意,直到末處二人的簽名才狠狠地刺痛了她。
她幾乎是一瞬間失了魂魄,一把就将那婚書奪了過來,雙手死死捏着捏着天軒發抖,盯着那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松開一隻手,用拇指覆上去輕觸撫摸。
這樣張揚娟秀的字迹她在青塔見過她寫了無數次,尤其是這個名字,這個筆觸,她絕不會認錯。
這的确是彥甯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