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城門沒關,不然今晚又要在外過夜了!此番雖然辛苦了些,可是收獲不少,我感覺我的瓶頸都松動了一些。”蘇梨說道,淩微聽了也十分為她高興。
這半月二人都是在山嶺中搭帳篷過夜,晚上輪流守夜。雖然修行之人不講究那麼多,但是總歸沒有住在城中的房子裡舒服。
淩微随蘇梨一起往工坊走去,打算第二天一同去千風樓交任務。回到後院中,淩微正打開客房的門準備進去,卻聽到蘇梨驚惶的聲音:“爺爺!”
淩微連忙轉身跑過去:“阿梨,怎麼了!”
“爺爺……我爺爺房間門口的陣法不見了,這陣法是他用靈力鎖住的,隻有他本人能解開,現在這樣如果不是爺爺出關了,就是他……” 蘇梨說不下去,心中有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淩微一邊安慰,一邊伸出神識感應,“或許是蘇爺爺出門去了……”下一刻卻沉默在了原地。
蘇梨輕輕往房門口走去,看見她出門時留下的信件還在門口的石頭下壓着,眼淚“唰”地一下流了下來,雙手顫抖着推開門,走了進去。房中傳來一聲凄厲的哭喊,“爺爺!”
淩微聽到蘇梨的聲音,心深深地沉下去。她一直想見見收養蘇梨的蘇爺爺,不僅是因為他是好朋友的長輩,也因為十分敬佩他作為煉器師的手藝,可是沒想到最終仍是緣悭一面。
她慢慢地走進去,看到房間正中端坐着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面容安詳,卻已無生息。蘇梨正抱着他,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淩微走到蘇梨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帶給她一絲安慰。
“若不是為了我……為了給我更好的修煉資源,爺爺不會強行沖擊築基期,也不會就這樣隕落……他原本……原本還有十年的壽元……” 蘇梨語不成句,嚎啕大哭,淩微知道她此時聽不進任何勸慰,隻是輕輕地抱住她。
蘇梨淚如泉湧。爺爺在梨花樹下撿到被阿爸阿媽丢棄的她時,她還不會走路。從她有記憶開始,爺爺就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難以抑制地想起爺爺從前曾牽着她的手,帶着好奇的她走過這興陽城的每條街,給她買零嘴。
有一回她誤食了毒草,病得很重,附近的醫館因為她是半妖不願意幫她看病,是爺爺冒着風雪抱着臉燒得通紅的她晚上一家一家敲門,走過大半座城才找到一家願意為她看病的醫修。
爺爺從不懈怠自身修煉,等她長大一點能修行後,卻也總是抽出時間手把手地教她修煉、煉器。爺爺并不是風靈根,後來無法再教她更多,卻盡了最大的努力給她買功法和丹藥。他殚精竭慮、花了一年多越階煉出的黃階法器,還沒捂熱就拿出去換了一顆升靈丹給自己。
爺爺原本對築基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完全可以安享餘年,可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讓她修煉,還是義無反顧的在壽元用盡之前沖擊那對他來說十分兇險的築基關卡。
“小微,你知道嗎,我爺爺從未對我說起過,但我知道爺爺其實也是半妖。我曾經看到過他手上長着鱗片,所以他哪怕煉器時都戴着手套。”
“爺爺當年把我撿回家,或許是看在我也是人妖混血,同病相憐的份上,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們早已把對方當做了自己最親的親人。我心中知道爺爺對我修煉的期望,因此一直沒有說出口,其實我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進階,隻要他能多陪陪我就好了……”
蘇梨靠在淩微肩上,透過單薄的窗扉,淚眼朦胧地望着天上圓月高懸如明鏡,看起來平等地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可是她忍不住從心底裡生出一絲不甘來。
難道生為妖族混血,就注定大道之路如此艱難麼?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修煉,可是爺爺能夠越階煉器,多少人族天驕都做不到!若是能夠進階,他一定會成為煉器大師,可是仍然含恨被築基關卡攔在門外。
天道如此不公,讓他們出生,難道就隻能做他人前進的墊腳石、大道途中的累累白骨嗎?
這一夜,明月還是同昨夜一般皎潔,在寒風中靜靜地映着白雪皚皚的大地。可是對于蘇梨來說,她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和以往再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