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弟子演武場。
一道灰色身影如斷線風筝般摔出擂台。
“第七場，柳青婵勝！”
宣判聲落下，雲九霄撐着手肘從地上爬起，胸口猝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感，她連忙扭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耳邊是圍觀弟子們毫不掩飾的嘲笑聲。
“啧啧啧，又是扛不過三招就敗了，這‘天才’的名頭可當真是名不虛傳啊！”
“入門五年還在煉氣三層吊着，我養的靈犬修煉速度都比她快上百倍！”
“聽說她父母當年可是化神期的大能，怎麼就生出來這種廢物……”
雲九霄默默攥緊拳頭，指甲伴着滿眼恨意掐進掌心。
五年前，她穿進這副身體。
弟子選拔時她被測出極品火靈根，宗主親自收她為親傳弟子，那是何等風光！
誰曾想修煉時靈氣總在經脈某處滞澀，任憑她如何兢兢業業廢寝忘食，修為依舊不得寸進。
至今，她連最基礎的火球術都用不熟練。
“肅靜！”高台之上，執法長老出聲呵斥，“下一場繼續。”
雲九霄咬着牙起身，低頭走向場外邊緣。
忽然，一股力道迎面将她撞了個踉跄。
她擡頭，正對上柳青婵譏诮的眼神：“你擋到我的路了，廢物。”
餘光瞥見少女腰間玉牌明晃晃刻着“煉氣八層”的字樣，雲九霄突然沒了力氣争辯。
修仙界何嘗不是弱肉強食。
實力不行，就是原罪。
她塌着肩膀，側身想從一旁錯開，卻被柳青婵揪住衣領，動彈不得。
“廢物，我跟你說話呢！”
少女一張俏臉清麗無雙，嘴裡吐出的話語倒像淬了毒般陰狠。
柳青婵貼着雲九霄的耳廓，嗤笑道：“我們一同入門，自那時你就處處壓我一頭，可惜造化弄人，誰知咱們修仙界名聲大噪的絕世天才，原來竟是個廢柴！”
“雲九霄，方才我給你的那一擊還好受麼？胸口……疼不疼啊？”
言罷，柳青婵肆意笑出聲來。
雲九霄抓着袖口用力絞着，面上淡然如水：“柳青婵，沒想到時至今日，你和從前相比，真是一點也沒變。怎麼，你就這麼喜歡活在我的陰影下？”
“你！”
柳青婵被激得雙眼赤紅，高高揚起手就要朝着雲九霄的臉上扇去。
“住手！”來人揮劍驅散人群，劃出一條道後走近，“柳青婵，你想幹什麼？”
柳青婵停下動作，見來的是和雲九霄私交甚好的風晴兒，悻悻收手。
“哼，雲九霄，今日過後你便和修仙界無緣了。”柳青婵語氣輕蔑，又瞥了一眼風晴兒，道，“好好跟你的好姐妹叙叙舊吧，畢竟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說完，柳青婵甩着衣袍離開。
風晴兒拉住雲九霄的手：“霄霄，我去求師尊……”
“不必。”雲九霄按住她的肩，輕輕搖頭，“或許，這便是我的命。”
風晴兒瞬間紅了眼眶，卻也明白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抿着唇沉默。
夕陽西斜，這場弟子大比終于結束。
雲九霄站在最後排，聽着前方宣布内門弟子的名單。
意料之中的，沒有她的名字。
“外門弟子雲九霄。”執法長老突然點名，語調冰冷淡漠，“上前來。”
全場霎時安靜，自動為雲九霄讓出一條路。
無數道目光落在身上，雲九霄深吸一口氣，頂着壓力緩步走過去。
第一排的角落裡，柳青婵眼睜睜看着雲九霄站上台，勾唇露出諷刺笑意。
“經各長老讨論後決定，你連續三年未通過考核，今日起，逐出青雲宗。”
逐出青雲宗……
這五個字仿佛一桶冷水當頭澆下，雲九霄眼睫震顫。
這是她逃避了五年的結果，可，她實在不甘心……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扣緊地面：“求長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
“能什麼？”天機長老冷笑着打斷，“這些年你耗費宗門多少資源，我青雲宗沒讓你盡數償還已是對你仁慈。你父母留下的那點情分，早該用盡了！”
執法長老撫着胡子颔首：“現在交還弟子令，即刻下山吧。”
字字句句不容辯駁。
雲九霄顫抖着手解下腰間挂着的弟子令，在交出去的那一刹那，她猛地窺見天機長老袖中好似閃過一道傳訊符的微光。
還沒來得及多想，雲九霄揣着疑惑回到自己住的院子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原本吱呀作響的破敗院門再也不堪重負，被一群雜役弟子推翻在地。
幾人肆無忌憚地進了院子，動作大開大合地翻找，把她所有東西扔了滿地。
雲九霄陰沉着臉：“你們這是欺人太甚！”
“嘿嘿，說得好！”其中一人回過頭來，手上掂量着一個做工精巧的瓷娃娃，“我們欺負的就是你，雲九霄！”
“你不是眼高于頂，不願和我們這些幹粗活的弟子親近嗎？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
那個瓷娃娃是娘留給她的。
雲九霄瞳孔一縮，軟了語氣：“事實并非如此，我隻是……”
啪嚓！
瓷娃娃掉落在地，碎的七零八落。
“哎呀，看你挺緊張這小玩意兒的，沒拿穩，讓它碎了。”
“碎了就碎了，不值錢的東西，我們想摔幾個就摔幾個！”
“你們……”雲九霄胸膛起伏，極力遏制心中怒火，“我竟不知，身為雜役弟子就可以随意毀壞他人物品，青雲宗的教養，也不過如此。”
聞言，一行人不僅沒有收斂，而是更加肆意妄為，張揚着叫嚣道：“雲九霄，你已經不是青雲宗弟子了，我們好心幫你收拾東西，你不感激我們也就罷了，怎麼還惱羞成怒了呢？”
“趕緊拿着你的包袱滾蛋吧，修為連我們都不如，還想當内門弟子，真是癡人說夢！”
雲九霄攥緊了拳頭。
這五年她過得如此屈辱，倘若來日她有了反擊的能力，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
收拾好包袱，雲九霄站在宗門外，最後看了一眼青雲宗的牌匾，随即轉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