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劉媽端着晚餐看見黎若青抱着睡着了的鄒痕輕輕搖晃。
石桌上的園藝剪反射月光,旁邊散落的碎畫稿上像垃圾一樣躺在地上。
鄒痕身上很香,石闆路上,被碾碎的玫瑰花瓣泛着慘白的光,汁液混着泥土,散發出甜膩而腐朽的氣息,正如她們被愛恨鏽蝕的時光,再也回不到那個桂花香飄滿畫室的夏日午後。
鄒痕盯着碎畫稿上燃燒的向日葵,花瓣邊緣用鑽石粉末勾出的光刺痛眼底。
黎若青的膝蓋還抵着她後腰,婚紗禮盒的緞面蹭着手臂。
魚骨襯裡的冰涼讓她想起訂婚宴那晚——林悅扯開她頸間項鍊時,珍珠滾落在地的聲響和此刻畫稿碎裂聲重疊。
“拼畫啊。”
黎若青用園藝剪挑起一片碎紙,刀鋒敲着石桌,“記得嗎?你把畫扔進垃圾桶時,掉在我鞋邊。”
她突然笑起來,将整疊畫稿推下石桌,碎紙混着玫瑰刺紮進鄒痕裙擺,“現在用你這雙碰過劉傑的手,把它們拼回去。”
暮色漫過葡萄架時,鄒痕指尖被紙邊割出細口。
黎若青靠在藤椅上,“你說過隻有最好的配得上你,而我的畫連擦鞋布都不如——現在這堆‘垃圾’,夠買十個你。”
劉媽端着髒衣簍路過時,聽見黎若青突然揪住鄒痕頭發,把她的臉按向畫稿:“看清楚,我畫的你!”鄒痕鼻尖蹭到幹涸的顔料,聞到熟悉的松節油味——十年前畫室裡,劉若青總在畫架前待到淩晨,手指被泡得發白,卻在她随口誇“還行”時,紅着耳朵把畫塞進抽屜。
“冷靜下來,寶貝。”黎歲的聲音從遊廊傳來。
她倚着雕花欄杆,指間的紅寶石戒指映着最後一道夕陽,“當年鄒平幫過我們母子,你鬧夠了就該收手。”
黎若青猛地站起來,婚紗禮盒被撞翻,魚骨襯裡彈出來,像條慘白的蛇纏住鄒痕腳踝。“收手?”她抓起園藝剪指向黎歲,“你當年讓我去鄒家,不就是為了甩開我這個拖油瓶?現在我把她綁在身邊,你又心疼了?”
“滾。”黎若青突然踹翻石桌,草莓汁濺上黎歲的香奈兒套裙。
黎歲覺得女兒瘋魔了,很快搖搖頭,出門了。
在她背後,黎若青拽起鄒痕往屋裡拖,婚紗裙擺掃過滿地碎紙,向日葵的殘瓣粘在鄒痕腳踝,像被踩爛的諾言。
路過工具房時,鄒痕瞥見管家低着頭,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在擦園藝剪。
卧室裡是淺色調,黎若青把鄒痕摔在沙發上。
鄒痕木然的盯着天花闆上晃動的水晶燈。
窗外樓下傳來黎歲汽車引擎的轟鳴,她出去了。鄒痕被折騰得想吐,這個人變成了一條瘋狗。如今已經掌控不了了,看來,想利用她沒那麼簡單。
不如給這條瘋狗,一點甜頭。
她的指尖顫着撫上黎若青耳尖的紅痣,那點朱砂在暮色裡晃得人眼發疼:“若青。”
她喚了一聲她的名字,那個人很快垂下眼睛看她。漆黑的眼瞳,看不見任何情緒,軍冷冰冰的,充滿占有欲的注視着她。
就像狼在盯着自己的獵物一樣,讓鄒痕身上有些發麻。
她俯身時撞翻了果盤,水果落了一地。
擡起的手蹭過黎若青後頸,她下午被花枝刺破的血痂被蹭得滲出紅絲,鄒痕無意間扣了一下,黎若青很平靜。
唇瓣相觸的刹那,黎若青掐在她後腰的指甲猛地陷進肉裡。
鄒痕嘗到她混着鐵鏽味,黎若青的尖尖的犬齒碾過她下唇,把人按着,沙發靠背硌着脊梁,卻在鄒痕閉眼等疼時,聽見對方喉嚨裡漏出聲極輕的呼吸聲。
“鄒痕……”
黎若青的氣息噴在她濕潤的唇間,指尖揉着她後頸的皮膚,那裡還留着汗濕的黏膩,“你到底……”
話沒說完就被鄒痕再次吻上,嘗到她舌尖的顫抖。
石闆路上的玫瑰汁液滲進鄒痕裙擺,混着泥土把兩人交纏的影子染成暗紅。
黎若青突然反客為主,攥着她手腕按在石桌上,舊疤被硌得發白。
“算還你的。”
鄒痕舔去黎若青唇角的血珠,嘗到桂花味裡混着的絕望。
黎若青埋在她頸窩,她的紐扣硌着鄒痕裸露的胸口。她主動吻了上來?為什麼?
黎若青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