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數次做夢,有危險,也有閑趣。奚幼安雖清楚這入夢有危險,可到底沒有真的吃到苦頭。
可這一次,夢中種種一一反饋到奚幼安身上,才是真正敲了警鐘。這系統就如它神奇拯救了他的性命般,它的懲罰也充滿了别樣的危險。
好險沒被那些藤蔓觸須困死,或者是眼球雨吓死。
他選擇性忽略了自己因為這要命的夢,起了某些不該有的反應。
可惡,那真是太奇怪了。
都是夢的錯!
奚幼安歎了口氣,将自己的袖口往下扯。他身上的痕迹太明顯,但凡被看到,都會引起種種麻煩。
最難受的是,他的裘褲可怎麼辦?
趁着外頭桂昌還沒進來,奚幼安跟做賊地偷偷摸摸下了床。
為了那條瘸腿不礙事,他甚至是爬過去的。
他為了面子付出了太多!
期間銜蟬奴還好奇來看過,看着大黑白清純的貓瞳,奚幼安在心裡偷偷流淚,一邊羞惱一邊搓。
等搓完了衣服,桂昌也來了。
這人機靈得很,見奚幼安眼角微紅,人也别别扭扭的模樣,哪怕看到已經被洗了一遍的衣物也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笑眯眯給奚幼安端來了早點。
奚幼安:“……”
嗚嗚。
總覺得桂昌什麼都知道了。
他吃早點的時候,身子都有點僵,總害怕要是袖口再滑下來,被人發現了那些痕迹可該怎麼辦?
不過吃過早點後,看着日頭,太子那邊還沒來人,奚幼安想了想,便麻煩桂昌推着他到大殿那邊去。
慧空師叔看到奚幼安來,出來與他說了會話,又說起最近寺廟中的變化。
“……原本秋日,方丈與雲真人還有一場論道……”
“秋日論道?”奚幼安驚訝地說道,“可慧明大師與雲真人此前,不是已經有過數次?”
“施主說得是。”慧空雙手合十,歎息一聲,“雲真人才思敏捷,道儒皆通。他與方丈之法雖有不同,每次論道,都叫我等有所得。”
隻是慧明方丈既去,這場論道自是無法繼續。東寒寺中的僧人,并不覺得自己能勝過雲真人。
論道,辯法。
無不是為了争取更多的教衆。
當東寒寺消,必然神教漲。
奚幼安眉頭微動,總覺得這其中有着諸多暗流。
他依着禮俗上了香後,帶着銜蟬奴離開了大殿。桂昌推着輪椅,看着那狸奴跟在身旁蹦蹦跶跶,有些感慨地開口。
“若非郎君馴養,且不知生靈會這般知曉人性。”
“銜蟬奴本就聰明,我可什麼都沒做。”奚幼安摸着自己的膝蓋,笑着說道,“我現在可是個什麼都幫不上忙的瘸子。”
太醫依着慧明方丈的藥方換過後,每次換藥的前一二個時辰,腳腕總會有灼燒的刺痛感,可奚幼安都忍了下來。隻要能早日站起來,自然一切都好。
“可莫要這麼說,”桂昌連聲說道,“有許多人喜歡郎君,便是連殿下,也很喜歡呢。”
那些個朝廷官員要是見識到此刻的太子殿下,怕不是都得瞪掉眼睛。
奚幼安沒忍住打了個寒顫,哭笑不得。
殿下那樣的人物,又怎會如此?
桂昌推着他回到院子外,卻見外頭守着一行人,為首的任德秋見到他回來,便笑眯眯地說:“郎君,太子有請。”
奚幼安有些尴尬,輕聲說:“方才小的是去大殿那邊上了柱香。”
任德秋笑着說:“是郎君心善。”
嗚嗚,還以為今日可以不用去。
被薅過去後,奚幼安發現還得作文章。
奚幼安試圖抗議過:“殿下這麼忙,不用在意我的。”
“這是我的興趣。”
聞人晏冷冷淡淡的一句話就把奚幼安的質疑壓下。
——山中無趣,就拿你來解解悶罷。
奚幼安蓦然想起聞人晏說過的話……哈哈,太子這解悶的法子可真是别緻。
奚幼安隻得繼續埋頭寫文章。
寫着寫着,他偶爾會走神,滴落的墨痕會把袖口、紙張弄得亂糟糟,這大概是古闆夫子所不喜的,可同樣的,奚幼安甚會賣乖讨巧。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個小小的虎牙,看起來可愛極了。
大抵他就是這樣迷惑夫子們,讓他們又氣又無奈,隻得狠狠敲奚幼安的腦殼。
“你的夫子沒有因為你的屢教不改氣暈過去嗎?”
當聞人晏盯着他寫完的功課,操着那把優雅動聽的聲線冰冷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奚幼安就像是被雨打了的芭蕉那樣垂頭耷腦,一聲都不敢吱。
聞人晏:“怎麼不說話?”
這時候,奚幼安更加覺得殿下可惡起來。
被訓斥的時候,當然巴不得存在感越少越好,難道還要據理力争?
他支支吾吾,嘀嘀咕咕:“我以後也考不了科舉…”就奚家這情況,日後能洗脫罪名就算不錯,考科舉更是想都不要想。
若是真有真相水落石出的一天,他大概會帶着家人南下回老家,一輩子也不回京城。
“非得考科舉才讀書?”聞人晏不緊不慢地說道,“再者,就算奚家沒出事,以你這文章的水準,也考不得科舉。”
奚幼安聽到太子提到奚家,抿着嘴角,過了一會還是沒忍住問:“殿下,小的家人……”從上山到現在,他也隻得了一封信,知道他們還算安全。
“安置在我名下的莊子。”聞人晏将奚幼安的文章丢回去,“若是你以後的文章都做不好,那送來的信,你也别想看了。”
奚幼安又驚又喜,沒想到還會有新的信。
他忙說道:“殿下,小的……”
“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