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睦還是那個陳睦，總會将一切都計劃得完美無缺。

“也不用遺憾，其實我本就不需要别人幫我介紹什麼。”

沈見歲突然舉起盛着果汁的酒杯，站了起來。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什麼時候告訴你們合适，既然今天聊到這兒了，那就今天說吧——

“我啊，已經有男朋友了，奔着結婚去的那種。”

沈見歲說完，沒有一個人擡起頭看她。

沈爸爸根本沒在意，“好呀，把你的男朋友帶過來給我們看看，又是哪裡來的紙片人帥哥？”

“這次是認真的。”

沈見歲使勁兒咳了兩聲。

“是我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他大我一屆，去年就回國了。我們分過一次手，但是我回國之後又和他複合了。他現在就在鶴城工作，過幾天找個時間，我帶他來見見你們。”

衆人的臉色這才嚴肅起來。

沈爸爸依然有些難以置信：“你真有男朋友？談多久了？怎麼不早點跟爸媽說呢？哎呀呀，你這孩子……”

沈婧倒是想得開：“孩子都這麼大了，對這些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陳睦倒是沒說話，微微低頭，鏡片反光，看不清背後的情緒。

手機輕輕一震，沈見歲突然收到了曾甯的短信：

「沈總，之前你讓我查的事情有進展了。」

沈見歲就騰地站了起來，顧不得爸爸提出的那麼多問題，抓着手機就離開了。

“你們先吃，我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

沈見歲回到卧室，和曾甯打了一通電話。

她長久以來都在尋找一個人，這事兒終于有了眉目，她的心情立刻就晴朗起來。

電話挂斷，沈見歲終于打開卧室門，聽見餐廳方向傳來聊天的聲音。

沈爸爸遺憾地感歎：“哎，小陳要回北京了，以後誰陪我喝酒呢？”

陳睦的回答還是那樣乖巧，“現在交通這麼方便，我周末随時能回來陪您。”

沈婧卻駁斥道：“别聽你沈叔叔胡說八道。這是個好機會，你要好好把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北京做出更好的成績。”

自己的父母和陳睦如此其樂融融，沈見歲奈何不了，也不想強行融入。

她重新關上房門，戴上耳機、打開電腦，開始處理工作事項，再不去想其他。

兩個小時後，沈見歲看文件看得眼睛泛酸時，房門被敲開了。

“小陳陪你爸喝酒喝醉了，你去送他回家吧，地址我等會兒發到你手機上。”

沈婧說着，拎起了一串車鑰匙。

沈見歲懵了，“我送陳睦？”

沈見歲想都不想就拒絕道：“不是有司機嗎，讓司機去呗。”

沈婧說：“司機下班了。”

“那就打個車，請個代駕。”

“我的寶貝姑娘，你知不知道，小陳現在在鶴城的名氣可比你還大。要是讓外人看見他喝成這副模樣，傳出去又不知道會惹什麼麻煩。”

“可我……”

“車庫一進門左手邊黑色那輛。”

“但是……”

沈婧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就這麼勉強？那算了，我本來以為你倆已經把以前的事兒都放下了才叫你去的，看來是我想多了……”

“有什麼放不下的。”沈見歲一把奪過了車鑰匙，“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送他去吧。”

玩激将法是吧。

她還真的會上當。

·

沈見歲上車的時候，陳睦已經躺在後排睡着了。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陳睦從沒有喝醉過，他總是說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在外面從不過多飲酒。

今天沈見歲才知道，這話原來是真的。

陳睦喝醉的時候原來這麼安靜，隻是昏睡，不像她，每次喝多了都會神志不清地闖禍。

沈見歲收回了目光，發動車輛。

陳睦住的公寓離得不遠，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她将車停下，正犯愁自己要怎麼把這個一米八的大個子送回家時，陳睦剛巧醒了。

他雙眼惺忪，看得出并未完全清醒，下車的時候也是跌跌撞撞的，好幾次撞到停車場的其他車。

沈見歲觀察了他一會兒，想着送佛送到西，還是跟了上去。

她就這麼雙手抱胸，目送着陳睦找到了自家大門。

他一進門就倒在了沙發上，像是又睡了過去。

這個家很大，家具卻很少，清一色的黑白灰，廚房裡空無一物，很難想象是有人會在這裡生活。

家裡唯一稱得上裝飾品的東西，是茶幾上，一張被倒扣在桌面上的相片。

說不清為什麼，沈見歲忽然很想知道，那張相片上，會是什麼樣的照片。

她原本隻是站在玄關，不想踏進他的家，卻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朝着茶幾走了過去。

在左手指尖就要觸碰到相片的時候，她的右手突然被握住。

粗糙的、冰涼的，能夠完整包裹住她的手掌。

一瞬間，她心中隐隐的預感一下就被證實了。

陳睦根本沒有喝醉。

沈見歲僵在原地，聽見身後那個本該醉過去的人，用熟悉而又沙啞的嗓音問：

“沈見歲……這麼多年了，你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