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露出這副表情好嗎？我當然是活下來了。”

距離醫院隻剩下三公裡，早高峰的道路卻堵得水洩不通。

曾甯注視着沈見歲，雙眼一眨不眨。

即使是幹練冷靜被人調侃為機器人的她，此刻也不免動容。

沈見歲對這副表情再熟悉不過，每次有人聽聞她患病的過往，都會露出隻屬于健全人的憐憫表情。

沈見歲翻了個白眼，曾甯立刻恢複了正常——冷面，但專業。

她這才接着往下說。

“是路過的居民發現了我，我醒來之後聽他們說，他們原本開車走在路上，半途遇見了一頭擋路的馴鹿，花了很大力氣才讓它從路上離開。再次準備啟程後沒開多遠，就看見了我。”

“如果那頭馴鹿沒有擋道的話，他們早就開走了，根本不會發現我，而下一輛車還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出現，也許那個時候，我早就凍死了。”

沈見歲感慨道：“過了這麼久再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會覺得不可思議。怎麼說呢……像是小時候聽的童話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

曾甯說：“我之前聽人說，鹿都是很有靈性的動物，也許它會突然擋道，不隻是巧合。”

沈見歲擡起戴着手表的手腕，想起那時被馴鹿叼走的綠石手鍊。

“也不知道那條手鍊最後到哪去了……”她喃喃自語。

曾甯沒聽清，“抱歉，您剛才說什麼？”

沈見歲清了清喉嚨，“沒什麼……總之，那次大難不死後，我徹底地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

這是沈見歲在羅米涅瓦的醫院再度見到爸爸時所說的話：

“爸，我想好了，我要做手術，我要活下去。”

沈見歲轉動手裡的藥瓶，說：“保守治療的話，我活不了幾年，隻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直到死亡。我不要這樣坐着等死。

“我決定去做手術。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我也不後悔，哪怕隻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我也要試一把。”

曾甯問：“不是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幾率嗎？”

沈見歲聳了聳肩，“因為我到處旅行耽誤掉了半年時間，手術的成功幾率下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但都沒關系，我現在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就說明了一切。”

手術非常成功。

沈見歲一向如此輕描淡寫地講述這件事。

就仿佛她在手術後并不曾多次被送進ICU，不曾因為藥物的副作用頻繁經曆暴瘦和暴瘦，不曾因長時間困于病榻而瀕臨崩潰……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熬過來了。

痛苦的半年過去後，沈見歲的各項身體指标終于都達到了正常。

她終于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繼續讀研，以及創立自己的品牌。

國内金融專業最好的學校是鶴大，但陳睦在那裡。

她不想再回到那裡，于是毫不猶豫地申請了國外的學校，并很順利地收到了錄取通知。

又一個夏季來臨時，沈見歲啟程前往美國。

·

出于隐私性的考慮，沈見歲選擇了一家私人醫院進行身體檢查。

檢查項目較多，有些檢查需要進行24小時的觀察，沈見歲得在醫院住上一晚。

護士領着沈見歲前往位于頂樓的病房。

沈見歲看着一路上空蕩蕩的病房，随口說了一句：“你們醫院的病人這麼少嗎？”

看來生意不太好啊。

後半句話還沒出口，護士笑眯眯地說：“這都是霍總為您安排的。這一整層都不會有外人進出，您盡管放心吧。”

沈見歲驚訝地挑了挑眉，茫然地看向曾甯，曾甯立刻問：“霍總什麼時候安排的？”

護士說：“沈總的名字在我們醫院的VVIP名單上，您的預約電話剛打過來，霍總就親自作出了指示。網上好多人說您二位是商業聯姻，他們那是不知道霍總有多緊張您。”

她的語氣非常驕傲，就好像VVIP名單上的人是自己一樣。

曾甯在手機上搜索了一陣，将查出的企業信息展示給沈見歲。

錢多路子廣的霍家，正是這家醫院的大股東。

沈見歲聳了聳肩，想他花的是自己家的錢，也不算是欠人情了。

白天的檢查都做完後，沈見歲穿着病号服盤腿坐在病床上，趁曾甯出去買晚飯的空隙，抓緊看看銷售額報表。

正專注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還是和在學校時一個樣子，人都住進醫院裡來了，還不忘記工作。”

沈見歲擡起頭，霍子清身着黑色西裝，站在病床邊，不知注視了她多久。

“你怎麼來了？”她問。

“當然是來看看我的未婚妻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