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塵沉心下頓時了然:“這是害怕了。貴人怕什麼,一對死物罷了,吃雞鴨魚蛋時,都能吃的津津有味,不過一對眼睛,有何懼怕,聽說,貴人們不是也很喜歡一些動物骨頭雕刻的物件,這龍珠不也如此嘛。”
駱靈現驚恐萬狀:“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都一樣。”月塵沉笑眯眯看着駱靈現,“人死後,還能留件東西造福後代,這也是榮幸,貴人,來都來了,還是選一選吧。”
駱靈現漲紅了臉:“我說不要就不要!”
“罷了,我替你選吧。”月塵沉喃喃道,“預定下的東西,總不好私藏下來。”
駱靈現氣得當場離去。
“這龍珠村破規矩一條又一條的,養出來得人愚昧無知,這跟圈養有什麼區别。”駱靈現想起月塵沉理所當然的語氣,便氣不打一處來。
千裡小淨投給他一個贊許的目光,駱靈現後知後覺地望向風不徹:“我就說着玩的…不會真是圈養吧?”
“你看他們,不用為了吃穿奔波勞累,也不用擔心有賊人劫掠,有吃有用,還有兵把守保證安全,隻需到了年齡,付出一對眼睛,就能得到安虞穩定的生活,如果是你,你怎麼選?”風不徹并不覺得有什麼錯,“外面的人,奔波勞碌也隻是為了一餐一飯,而這裡的人,隻要付出極小的代價,就能享樂一生,若是我,應該也會安于現狀。”
“這和馴養的牛馬有什麼區别?”駱靈現大為不解。
“是沒有區别,不過也别無他法吧,皇權壓迫下,他們不想,也改變不了什麼。”風不徹露出譏諷地笑意。
駱靈現如何不懂,皇權壓迫下,他們不想為牛馬也隻能作牛馬,時間一長,最初的人可能會有反抗之心,後來的人好吃好喝的養着,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慣,慢慢也就堕落下去,到了今日,造就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局面。
駱靈現深感無奈。
“你替他們不公,可他們卻樂在其中。”千裡小淨聲音又輕又緩,和聲細語道,“有幾個能像月清蟬一樣,生出改變之心的。”
駱靈現也隻能長歎一聲,此事确實無法評說。
風不徹想起夜間那道奇怪人影來,正欲說起,門外傳來月清蟬的聲音:“風姑娘,我來給貴人送餐食了。”
風不徹揚聲道:“進來吧。”
月清蟬推門而入,見千裡小淨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驚喜道:“貴人醒了,我熬了些白米粥,放了饴糖,貴人正好多吃些。”
月清蟬手腳麻利得布好粥,便去接駱靈現懷裡的小奶狗。
自從月清蟬的孩子以奶狗的形态躲過嵌龍禮後,月清蟬人也跟着活潑起來,每天借着送餐食來與珑雪小聚片刻。
月清蟬初見千裡小淨清醒過來,萬分歡喜,轉念一想,貴人龍珠擇定,千裡小淨醒轉,那離開龍珠村的時間便近在眼前,以後再見孩子,怕是永無可能,心下忽然一陣悲涼。
又想,珑雪多留在龍珠村一日,便多一分危險,若是有心之人察覺端倪,不僅孩子危險,還會給貴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早些離開也好。
月清蟬如此想着,心下寬心許多,語調不覺揚起:“貴人何日啟程?”
風不徹心知月清蟬的心思,但千裡小淨現下情況并不樂觀,外面還不知什麼樣的危險等着他們,不能冒險離去,總要将養幾日才好。
“緩幾日吧,小淨剛醒過來,不宜勞累。”風不徹将靠枕墊在千裡小淨身後,端着粥碗,一匙一匙的喂他白米粥。
千裡小淨溫溫軟軟道:“緩緩也好,省得拖累你們。”
駱靈現早在見識了千裡小淨那手幻化之能後佩服的五體投地,連忙歡喜道:“外面還不知什麼光景,你身子弱,多留幾日應該的。”
月清蟬自是喜不自勝,收拾餐盞時,眼中銀蛇輕快飛轉,顯得心情極好。
時夜,皓月當空。
薄薄一層月光透過窗隙落在地上,留下斑駁陸離的光痕。
千裡小淨白日睡得多,現下精神尚好,毫無困意,便勸坐在床頭一步不肯離去的風不徹:“守了許久,你睡一會兒吧。這裡很安全。”
風不徹堅持的拒絕:“不,我要等一個人來。”
“等誰?”千裡小淨疑惑相問,“是等月姑娘?”
風不徹搖頭:“不是。”她不知如何形容,深深望了千裡小淨一眼,“我感覺它應該與你頗有淵源。”
那一眼審視令千裡小淨不由得辯白起來:“冤枉啊,阿徹,我這是第一次來龍珠村,如何和這裡一些人有淵源。”
“它來的時候,幻針未曾出現。”風不徹定定的盯着千裡小淨,有種要将他看穿的意思,“你說沒淵源,幻針為何不出現,它是沖你來的,我很确定。”
千裡小淨粲然一笑:“也許是幻針和它有淵源也說不定。”
“真和你沒淵源?”
“日月為證,天地可鑒。”
“你有前科,我以為你心裡有點數。”
千裡小淨哭笑不得:“阿徹,不至于如此吧,我發誓,這次我真的一無所知,便是真沖我來的,也許是另有所圖。”
風不徹上下打量着千裡小淨,見他是一貫的從容自若,不像是說謊的樣子,才大度道:“行吧,我信你這次。你快睡吧,我在守一會兒。”
千裡小淨點頭應了。
風不徹便搬着小凳守在床尾,恍恍惚惚中,她聞到一股極淡的淡水味,讓她一瞬間,想起了一個人——阿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