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下村,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驢車停到村東口的柱子叔家門口,趙全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看着負重前行一整天的驢,趙樂言怒了又怒咽下這口窩囊氣,掏了兩人份的錢遞給柱子叔,柱子沖他尴尬地笑笑,沒說什麼。
趙樂言住在後村,走過去還得一段路,高飛說要送他,被高獵戶揪着耳朵帶回了家,“大晚上人家一個哥兒,你跟在屁股後面像什麼話。
吳三娘在門口不知道守了多久,遠遠看見趙樂言的身影便迎了上來。
幫他把東西接過,又是為他端水洗漱又是盛面的,趙樂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趙樂言拿出糖果和肉脯時,趙大寒一片歡呼,大喊:“哥你也太好了吧。”
趙全頓時一掌拍在桌面上,“竟買些沒用的東西。家裡的錢還不夠你嚯嚯的。把今天賣的錢交回來。”
趙樂言沖他龇牙,遞過去一塊肉脯,“花完喽。買這個了,不吃可就沒有了。”
他想了想又說,“本來還剩點的,有些人不要臉坐完車不付車費,沒辦法我隻好幫他付了,剩下的都花沒了。”
趙全氣的臉色通紅,伸手就要打他,趙樂言擡起手腕,毫不費力就将他壓制在桌面上,“快吃吧爹,再不吃大寒就吃光了。”
趙大寒鼓着腮幫子跟個倉鼠似的,聞言嘴下也不停。
吳三娘躊躇半天,勸到,“小滿,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平時還是要緊着點花……”
趙樂言擡手将一塊糖塞進她嘴裡,“知道啦娘。嘗嘗,甜嗎?”
自從孩子長大後從來沒這般親近過的吳三娘一愣,低下頭喃喃道,“甜,甜的。”
“甜就多吃點。省的喂狗肚子。”
吃過飯都準備歇下了,趙樂言将吳三娘叫到自己的小柴房,先是拿出那兩匹布,拜托她給家裡一人做一身衣裳。
又将剩下的錢交給吳三娘。
吳三娘大為吃驚,帶的那堆東西能賣多少錢她再清楚不過,趙樂言買的那兩匹布就值不少錢,怎麼還有剩這麼多?
“小滿,這錢、這錢你打哪來的?”吳三娘有些害怕。
“您放心,不偷不搶,都是您給的那些東西掙得。這些錢您自己收着,千萬别告訴趙全。他那般不務正業,又一心向着奶奶大伯家,您也該多為自己打算的。”趙樂言将錢塞進她手裡。
吳三娘垂下眼,眼眶紅了一圈,成婚二十年,受盡了委屈,今日被自己孩子道出來,實在難堪。
她吸了吸鼻子,将錢分出來一半,搶在趙樂言拒絕前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你爹的德行你也知道,這錢留在我這也不見得守得住。這一半我當做家用,剩下的就當是你幫咱娘三兒收着。”
趙樂言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下來。
去縣上這整整一天下來,趙樂言累的筋疲力盡,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事兒忘記了,但他在床上倒頭就睡,一覺睡得香甜無夢,房門吱呀作響也沒有聽到。
直到第二天吃過早飯,吳三娘問他,“今日不上山了吧?”
他才想起來,自己哪是忘記什麼事啊,是忘記了一個人。
也不知道小高這失憶病人在山裡有沒有餓死。
挂心着病弱小高,吃完飯,趙樂言風風火火地背着背簍就往山上跑,都沒有注意到趙全怪異的眼神。
不得不說,人都是視覺動物,小高長得那般模樣,就讓趙樂言不自覺想要照顧一二。
他瞧着白白嫩嫩手無縛雞之力,餓的都會跟狗搶食,被小孩兒欺負了也不敢還手,趙樂言都能想象到他此刻在山上,斜倚在山洞口,臉色蒼白地等待自己的投喂。
一路出村,先是看到南村群童将蹴鞠踢到了樹杈上,樹下的小孩高的架着矮的,費了半天勁也沒夠着。
趙樂言後退幾步一個助跑,三下五除二便幫他們把蹴鞠拿了下來。
那群小孩先是被吓了一跳,領頭的那個接過蹴鞠,咽了咽口水,緊張地說:“謝謝鬼……謝謝小滿哥。”
趙樂言拍了拍小孩頭,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走到小河邊,正巧碰見了小山哥在河邊洗衣服。趙樂言原本打個招呼便走,卻見小山哥臉色蒼白地捂着肚子。
又肚子疼了?
他忙去問怎麼回事,小山哥擰着眉,嘴唇都快被咬出血來了,趙樂言吓了一跳,忙将他扶到空地上,快步去找大夫。
趙樂言在現代,做的好事就是喂喂流浪貓,扶老奶奶過馬路,穿越一趟,感覺整日就找了大夫了。
村醫老頭走得太慢,被他背着又颠了一路,老頭都已經逐漸習慣了。
看到躺在那裡的小山,村醫先是把了把脈,連忙從他的藥箱裡掏出一顆紅棕色藥丸塞進小山嘴裡。
肉眼可見的小山緊皺的眉頭逐漸平整,整個人的疼痛好像緩解了許多。
這是什麼神藥嗎?之前怎麼沒拿出來用?趙樂言直接問出了口。
村醫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保胎丸。男人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