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片刻後她接着說：“雖不能拜師，但弟子依舊會盡到自己應有的本分。”

“這倒奇了，師妹這是為何？”陸放按捺不住出聲詢問。

“個中緣由稍微有些複雜，弟子再次拜謝長老盛情。”江晚照向着葉秋欠身。

其實她何嘗不明白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但她身上秘密實在是太多了點，而且連她們青溪門都遭到了魔修的滲透，更何況這偌大的東靈宗了。

任務持續推進，她不會在這裡停留太久的。

不拜師，也算是給自己留些退路，她不願冒險和任何人産生太過親密的聯系，也不想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當然了，斬月除外。

江晚照一邊想着一邊擡頭看去，發現斬月也正望着她，意味不明的眸光中閃過一絲訝異。

“既然如此便罷了。”葉秋神色平靜，“今日你二人表現都不錯，算是過了第一關，這幾日便待在劍氣峽中，直到領悟出第一縷本命劍氣為止。”

說罷袖袍鼓動，一柄體泛青芒的纖細長劍從中掠出，帶着她乘風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幾人的眼中。

“一應所需物品陸放會為你們安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便差他來知會我即可。”

陸放略顯無奈的撓頭，合着他又成工具人了，“二位師妹今日便先休息吧，有事情喊我就好，我就在上面躺着哈。”

...

漆黑的峽谷中噼啪作響。

江晚照望着眼前的篝火愣愣出神，也不知是不是待久了的緣故，峽谷中那将人吹得生疼的劍意罡風，似乎變得不是那麼難挨了。

她特意離楚清霜遠遠的以防尬聊，而且萬一要和斬月說話呢，等會别人又把她當傻子了。

有點想念手機了...

“你今日，為何不願拜師？”劍靈的面龐在稍顯昏暗的光線下顯出幾分不真切。

她有些驚奇斬月竟在好奇這個問題，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轉頭将目光投向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那雙眼眸中含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緒，如同暗藏漩渦般引得她挪不開視線。

下意識想插科打诨一番，但望着斬月的面龐，她最終隻是機械般扯動嘴角。

長長的吐了口氣，江晚照閉眼靠向身後的崖壁，谷内罡風吹拂，将她唇角上揚的弧度染上幾分疲态。

“這不是有你在嗎。”她聽見自己這樣說。

“呵。”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随風而散。

“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處境，本座自然自信不遜于任何人...”斬月擡頭望着頭頂那輪明月喃喃道，“但你不要忘了，我隻是靈體，随時可能會随着斬月劍能量流失而消散。”

像這般在外界現身一日，對她來說都已是有些勉強。

江晚照默然，胸腔中情緒翻湧，夾雜着莫名的細碎疼痛。

她将頭深深垂下，往日靈動的眉眼被埋藏在一片陰影之中。

“我一定會找齊所有碎片的。”

“好啦好啦，休息差不多了，我去把劍招再練一遍去，可不能在這鬼地方消磨太久啊。”再次擡頭，江晚照笑容一如往昔。

斬月颔首，神色如常，“去吧，但切記過猶不及。”

江晚照邊走邊小聲嘀咕：“不過也是奇怪，我本以為那般拒絕會惹得葉長老生氣，害我還糾結半天。”

“呵，你當你是誰，況且她好歹也是一峰首席，若因此便心生不快，那道心得不穩成什麼樣了。”斬月略感好笑的撇她一眼後散去身形，“本座累了，修煉之事你自己注意。”

——

三日後，夜。

江晚照将星痕劍橫置于膝上，獨自盤坐在新月狀劍痕前屏息凝神，連日的修煉為她原本白皙柔嫩的手掌上添上了許多細小的傷痕，虎口也出現了老繭，但此刻她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疲态。

這三天裡她沒有選擇再去體悟其他的劍意，過猶不及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月影流轉...生生不息...”

她暗自呢喃這幾日感悟的要訣，指尖輕叩劍身，帶出清越的顫音。

倏然起身揮劍，江晚照閉目回想着那在腦海中已是放映了無數遍的軌迹，劍随身動。

峽谷中的風似乎靜止了。

不知怎得，她停住了所有動作，眉頭越皺越緊，“還是不對...”

現在她的劍勢已做到了形似，但卻缺乏最基本的神韻，皺眉收劍，她仔細回憶着那夜斬月帶着她舞劍時，經脈中流淌的清冽劍意。

“月相盈虧...潮汐起落...嗎。”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再次望向那道劍痕。

頭頂的星空并不明朗，月光被翻湧的雲層揉碎成斑駁的光影，明滅之間，江晚照注意到那道劍痕似乎在随之而變。

不對，不是劍痕在變，而是——

這一次，她不再追尋腦海中那道舞劍的身影，摒除所有雜念，讓手中劍勢随着雲月的變化自然流轉，手中的劍宛若有了生命一般，劍鋒劃過的痕迹從内斂走向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