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之久,他們兩隻斷了尾巴的小蝌蚪,終于再一次聚在這個家裡,因為他哥剛在車上的沉默,江一很緊張,手心滲出細密的汗。
他知道,他哥等會又要離開,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挽留。
那捧白色薔薇開得正好,花瓣上還帶着未幹的露珠,江一找了找了花瓶将花插|進去,放在茶幾上,和全家福放在一起。
時序則是在廚房忙活,削土豆和嫰南瓜皮,又打散雞蛋。江一悄悄趴在門框上看他,被抓包後揚唇一笑。
“哥,你教教我做飯呗,這樣我以後就能做給自己吃了,就不需要你幫忙。”
時序聞言一頓,直到雞蛋都煎糊了這才反應過來,一一這是要剝奪他照顧他的權力,這怎麼能行呢。
“小屁孩學什麼做飯,廚房油煙大,你出去等着。”命令的語氣。
看着江一關上門出去之後,時序這才松了口氣,将煎糊的雞蛋鏟進垃圾桶。這幾年馬不停蹄的粗糙生活似乎讓他多了一份感知力。
餐桌上,兩人暗暗靜靜吃着面條,時序的目光全部放在江一身上,愧疚感襲來,頓時心口一軟。
小崽變了好多。
許多年以前,他們也坐在這張餐桌上吃面條,四歲的江一當時總喜歡一邊吃飯一邊和他鬧,說長大了一定要嫁給哥哥。
那時候的江一會要他喂,然後黏黏糊糊親上來。那溫暖的笑容就那麼定格住,治愈了年少那段十分凄慘陰暗的光陰。
而現在,江一不笑了。
坐的規規矩矩,不和他說話,也不會在跑過來抱他。
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活潑好動,整個人都帶着一股子陰沉氣息。江一好像忽然就變成了小時候那個沉悶陰郁的自己。
“中考完了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江一搖搖頭回避了他哥:“算了,我要複習,然後等錄通知書。”
吃完飯,江一莫名覺得自己累得要命,許是考完神經終于反應過來要休息,他深深看了哥哥一眼,然後回房兩眼一閉睡着了。
時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餐桌上是江一的手機。他看了手機一眼,然後拿起來,嘗試輸入自己的生日,鎖開了。
手機界面幹幹淨淨,連遊戲也沒有一個,指尖點開電話簿,裡面隻躺着他一個人的電話,他從來不主動打。
緊接着是微信,他的信息被置頂,下面是班級群以及一些同學,他似乎也很少和同學聊天。
相冊裡照片也很少,幾張風景照,緊接着是他的照片,做飯的,洗衣服的,睡覺的,還有一張他們兩抱在一起睡覺的照片。
照片定格在他是熟睡狀态,而江一在他臉頰印上一吻。
在往前翻,是一張畢業照,江一和那天那個小姑娘,一一的小女朋友。
這些證據無一不再控訴他這些年的缺失。
給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
這晚,時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江一回了自己房間睡覺,沒有選擇和他睡在一起,到現在,他才清楚的認識到,小崽是真的已經徹徹底底不再需要他。
半夜,滿室寂靜。
突然,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一聲驚雷将時序從夢中驚醒。
半夢半醒間,時序好像看見了一個黑影,吓得他差點大叫出生,卻沒想到,那個黑影是弟弟。江一抱着枕頭,站在他哥床前:“哥,我今天睡得早,現在突然醒了有點害怕,可以跟你睡在一起嗎?”
“上來吧。”時序點頭。
江一這才緩緩爬上床,掀開被子鑽進他哥的被子裡,然後小心翼翼擠進他哥懷裡:“哥,我睡不着。”
“哥。”江一喊他。
“嗯。”時序将他抱在懷裡。
又一聲驚雷,帶來如白晝一般的刺眼亮光,時序垂眸,看見了江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臉上傳來溫熱觸感,江一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吻上了他哥的臉頰。
“哥。”他嗓音有些沙啞:“你以後,真的不忙了嗎?真的可以陪我了麼?你這一次要是沒騙我,我就原諒你這些年不理我的事。”
六月中旬的夜裡十分悶熱,雖開着空調,但兩人之間的體溫越來越高,越來越高,最後江一都睡着了,時序還有點神志不清。
江一在睡夢中一個勁往他哥懷裡擠,手也摸着他哥的臉,完完全全縮在他哥懷裡,像一直尋求安全感的小倉鼠。
時序也往江一臉上親了一口。
這個舉動忽然讓他心中頓時一片混亂,窗外炸響的驚雷讓他腦中那根弦差點斷裂開來。
他今年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他們這樣做,貌似不對!
耳邊是江一平穩的心跳聲,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冷汗一滴滴掉,他二十了,今年二十了!
怎麼還在親自己的弟弟?怎麼還在允許弟弟親自己,他們這樣貌似不對!
一一還小,這樣做可以說是不懂事,那放任這樣的他呢?
簡直罪大惡極。
這些年的打拼和閱曆增長讓他心智越來越成熟,也讓他越來越質疑自己的感情。打拼多年,他身邊沒有過女人,也沒有過男人,甚至沒有戀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