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剛坐下，他哥就平靜掏出了一個草莓小蛋糕，“要吃完飯再吃蛋糕。”

兩人坐在餐桌上平淡吃完這頓飯，這時候，時序才敢看他，江一吃飯時很乖，小口小口吃着，也沒擡頭，就埋頭苦吃，将桌上的菜都吃光。

畢竟要去住校了，以後，應該……也吃不到了。

“慢點吃，不夠鍋裡還有。”時序看着他努力吃飯的樣子，心裡特别有成就感，滿足的嘴角彎起。

吃完飯後，江一開始解決那個草莓小蛋糕，咬一勺進嘴裡，甜膩的味道立馬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他隻吃了一半，将最大的那顆草莓留給他哥。

“哥，剩下的你吃。”江一觀察他哥臉色，确認沒有生氣後舀一勺遞到他嘴邊。

那一勺蛋糕上裹着奶油，也裹着那顆最甜最大的草莓。

時序看着遞過來的蛋糕，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張嘴吃了下去，很甜。

緊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等他反應過來，半個蛋糕已經被他吃光，江一揚起甜甜的笑看他。

時序驚覺過來什麼，立馬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端去廚房，喊江一去寫作業。

“作業已經在學校就寫完了。”江一睜着大眼睛看着他哥。

時序已經進了廚房，過了好一會才傳出來聲響：“那看會電視。”

江一根本就不喜歡看電視，從書包裡掏出幾本課外書翻閱。

過去許多年，他永遠在等待和害怕中度過，等他哥來接他，害怕他哥不要他，現在又多了一樣，害怕他哥恨他……

他看着他哥洗碗拖地然後洗衣服，搓洗他的襪子，忙完這一切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回房間去了。江一跟上去要擰門把手，可怎麼都擰不開，他哥好像反鎖了，不準他進去。

江一頓住腳步愣了愣，最終還是回了自己房間。沒有開燈，就這麼平躺在了大床上，那顆心越發不安。

直到現在，他總算認清了他哥可能真的恨他這個事實。

江一死死捏着被子，像死要把自己捂死。他實在是太無措了，那是來自幼年時期深深刻在骨子裡的烙印。

一直躺到淩晨兩點，他才迷迷糊糊睡着。

時序就是在這個時候開門的，他站在門口看了看弟弟睡着的樣子，然後靠近床邊，摸了一把他的腦袋，輕聲：“晚安。”

深夜，時序打開了客廳的燈，茶幾上放着幾本江一的書，時序好奇拿起來翻閱，是一本紅樓，他粗略翻閱幾頁，然後在裡面發現了一張單子——住校申請表！

下面，是江一簽的名字。

什麼意思，寶寶要住校……

要離開他了麼？時序伸手撫摸上那蒼勁有力的字體，江一的字寫得好看，桌面上還有幾本教材，他沒上過學，壓根看不懂。

從前他總是沒時間，但現在他有時間了，愛的人卻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一種無措感自心髒開始蔓延全身，他忽然意識到，被忽略那些年，他一直都在獨自長大啊。

江一對于他，是一種源自心底裡的依賴，是一種單純的親情。

如果他在冷淡一點，是否連親情也會消失？是不是以後就會徹底離開他，然後獨自遠航。

時序捏着那張住校申請表，對折，然後“刺啦”一聲将紙張撕個粉碎，扔進垃圾桶。

從前總以為是小崽離不開他，其實是他離不開小崽。

時序關了燈，點了根煙，獨自坐在沙發上，他頭發又長長了些，遮住了悲傷的眼睛，周圍氣壓很低。

忽然，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不确定似的響起：“哥？”

“嗯，是我。”

江一穿着米白色卡通圖案睡衣，腳上沒有穿鞋，套着雙白色襪子，此刻确認真的是他哥不是鬼之後，湊近他哥跟前，将他嘴裡還含着的煙一把奪了過來。

扔在地闆上。

“哥，抽煙有害身體健康，你不要抽了。”

時序沒說話，過了會才開口，嗓音有些沙啞：“為什麼想住校？”

“因為……因為方便，離家遠。”其實不是離家遠，他怕他哥會覺得他是個煩人精。

“哥……”将一小心翼翼靠近，然後一把抱了上去，将頭抵在她頸窩裡，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你恨我嗎？”

時序默許了這個有些依賴的擁抱。

并且在回應。

“怎麼覺得我會恨你。”時序伸出手一下下順着他已經顫抖的脊背，然後提着他的後勃頸将人扯出頸窩，和他四目相對：“不要住校，我會來接你，這次不會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