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十八分,他好困。
十二點了,他要不就死在這吧。
反正他哥也不要他了,他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心髒像針紮一樣疼,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最近染上了他哥不愛他,他就想去死的毛病,已經病入膏肓。
“哥……你再不來接我,我就真去死了……”
幾乎是這句呢喃響起的瞬間,視線中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皮鞋,擡眸,他哥伸出修長有力的手。
臉頰上傳來酥酥癢癢的觸感,掉下的一滴淚被那隻手輕柔地撫去。
“寶貝,不要哭了。”他頓了頓,眉眼垂着:“這麼晚了,怎麼也不知道往家跑,又不是小朋友了,你現在是大朋友。”
江一伸手将他哥的腰抱住,死死不松開,“哥,你剛剛丢下了我,好吓人啊。”
時序的影子,将他的崽覆蓋了個全部,指尖沾染着鹹澀晶瑩,還未曾風幹的淚。
夜色如墨,黑沉如水,深林中飛出許多發着光的流螢,他們有的停留在葉片上,有的則是胡亂飛舞。
“寶貝,我們先回家。”時序用溫暖的掌心撫摸他的發頂,輕輕地揉,像是安撫。
“不!”在他懷中擡起通紅的眼,那張臉泛着水光,鼻尖也通紅,一個勁搖頭拒絕。
“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你不答應我的告白,我就不回家,一輩子不回家,以後也不會回家,我會跑,跑得遠遠的,藏起來讓你再也找不到!”
“呼呼呼——”江一控訴完,又加上哭得狠了,還沒吃晚飯,此時渾身乏力。
哥,求你了,你答應我吧。
他像一隻非要玩具的小孩,得不到就哭就鬧,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就算被大人狠狠懲罰責罵,也要繼續得到。
“寶貝,不要鬧。”
時序的衣服這回已經穿戴整齊,他力氣不是開玩笑的,一個彎腰就将讓人扛到了肩上,“回家吧。”
江一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身體已經懸空,他實在太累了,也就沒反抗,乖乖被扛着,呼吸逐漸均勻。
好丢臉,告白失敗了。
晚風一個勁往他臉上撲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閉上了眼睛,等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柔軟的沙發上。
跪坐起來,左顧右盼,他的身軀微微發顫。
“哥。”立即跑下沙發,滿屋子裡找,最終終于在卧室看見了,長長松了口氣。
時序在櫃子裡翻找着什麼,最後拿着一盒塗抹藥劑示意隻是找藥而已。
仿佛在說——
我在的,一直在别害怕。
江一坐在沙發上,将兩隻白皙有力的腿放在時序的大腿上。時序拿着藥膏給被蚊子咬的地方用打圈的方式抹上。
白色的藥膏被塗抹開,是淺淺的薄荷味道。
時序看着那些被蚊蟲叮咬的包,心中不由得皺成一團毛線,剪不斷理還亂,眉頭緊鎖。
白皙的腿被叮了好多紅腫的小鼓包,可見蚊蟲的毒性。
“哥……”他的手擡起來一點,在差一點觸碰到他哥的頭發時,時序别過頭,沒有讓他碰到一點。
“睡覺吧。”
“不,我就不睡。”
然後,他的身體就再次騰空了起來,他哥隻用單手就将他扛起來,毫不費力扔向了床。
“撲通——”他的身體陷進柔軟的床鋪裡。
伸手,在他哥轉身的瞬間,扯着他衣角不讓走,“哥,你不回答又不拒絕是什麼意思?”
“你你你,你不是男人。”
“哥哥……我就要一個答案而已……”扯着他衣角的那隻手左右晃蕩。
時序臉色刷一下泛起桃般的薄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最終屈膝半蹲在床前,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光澤,“寶貝,我答應你,但是等你高中畢業再答應你,好麼。”
足夠深情。
暖黃的的燈在打在他冷硬的下颌線上,将他整個人襯得柔情無比,“晚安。”
時序半蹲着,和坐在床上的小人恰好處于同一高度,江一立馬在他臉上印上一吻:“晚安,我哥。”
說完便躲進了被子裡。
時序這時才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床上躲在被子裡的那個小鼓包,将其裹得密不透風。
那麼小一隻,怎麼就學會威脅他了呢?
拉開一些被子,讓江一露出腦袋,床上的人已經睡熟,睡夢中正在輕輕蹭他的手。
像隻粘人的小貓。
晚上,時序靠在陽台上抽煙,腦子裡那根關于道德的弦“啪嗒”一聲斷裂,他在回想這些年,細數這年的罪過。
沒有界限地親吻他,超越親人的界限給他安撫,甚至是很大了還将人抱在懷裡,細密的吻砸在他臉上每一個角落。
他不是沒有想過糾正這些問題,可他壓根做不到。
習慣了親手操辦他的一切,習慣他的依賴,是他将江一養了成現在的模樣,沒有安全感,開始有扭曲變态的苗頭。
都這樣,那能怎麼辦,那就一起沉淪吧,你愛我,正好我也愛你。
時序的心都在發顫,煙頭夾不穩掉落在地。
日積月累的情愫終于發芽。
“寶貝,哥哥養大了你,那你就是我的,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