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門口的腳步聲響起,餘晖心知是蘇吳二人,便頭也不擡地繼續查驗。他解開了屍體的衣襟,這才發現屍體的肉色并沒有昨晚看起來那麼焦黑,部分未被焚毀的皮膚上依然有一些被灼傷的紅斑和水泡。尤其是胸口的刀傷處,凝固的血塊仍是泛紅。而且這傷口位置,應該不會導緻方大人立馬斃命,他完全可以呼救。餘晖拿出班尺,量了一下傷口,繼而又拿出刀在屍體身上比劃了幾下,一家仆直接暈了過去。
餘晖見狀便朗聲道:“兩位老伯先回避一下吧。”蘇彥清使了個眼色,門口的兩名衙役将兩位老家院攙扶下去。
“大人,這兇器可有找着?”餘晖那邊哼哼哧哧的解剖着,吳昭音也不忍看,靠在門背上捏着自己的袖口。
“沒有。你可驗出兇器的大小?”蘇彥清倒是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刃寬不足一寸,刃長不到兩寸。大人可去廚房轉轉。”
“好。走吧。”蘇彥清轉身又拉着吳昭音去了後廚。
路過廂房時,一少女趴在牆上嗚嗚啼哭,兩三衙役立于一旁,低着頭不知所措。
“發生何事?”蘇彥清冷臉問衙役。
“我們還沒開始找呢,她的什麼玉就掉地上了。”衙役不敢看蘇彥清。
少女扭過頭,委屈地開腔:“他們打碎了我的東西。”
吳昭音定睛一看,發現原來是早上提水的少女,溫聲道:“姑娘可還記得我?”少女點了點頭,昭音又問:“不知打碎了何物,能否一看?”
少女有霎時的遲疑,但還是将幾塊碎玉呈給了吳昭音。
“敢問姑娘芳名?”吳昭音淺笑道。
“秋燕。”
“秋燕知歸,姑娘的爹娘恐怕是盼着你早歸呢。”說話間,吳昭音已将碎玉拼好,這才發現原是半塊玉珏,望着十分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都怪本官手下冒失。”蘇彥清說着便扯下腰間的冰花水蒼玉佩,“本官這也是塊好玉,日後拿去當了也能換幾畝田宅。”
吳昭音随意瞟了一樣,心頭微微一怔。這五品以上的官員才能戴的佩玉,足夠自己繡幾個月了,這人居然說給就給。
少女眼睛紅紅地接過玉佩,神情卻仍是怅然,悶聲回道:“謝大人。”
忽然,一衙役從前院小跑過來,氣喘籲籲地說:“大人,真的有血。按仵作的吩咐,我們在地上潑了白醋和濃酒,還真的有血。”
“走,去看看。”蘇彥清闊步向書房趕去,其他人緊随其後。
一進書房,隻見火盆旁有一大灘血迹從地面沁了出來,其中有兩三滴的圓形血迹向書房側門方向沿去。
“這應是從兇器上滴落下的。”蘇彥清擡頭問衙役,“陳聘,可問清楚是幾時起的火?誰在起火前進過書房?”
陳聘撓了撓頭道:“大概是酉時,當時正在用晚飯,大人稱公務繁忙,便早早地回了書房,沒人注意到誰進來了,不過最先開門救火的是方夫人。”
蘇彥清詫異道:“方夫人?”
“是。”
“兇器找着了嗎?”餘晖單手拽着後背的包袱向書房走來。
“去的路上耽擱了。”蘇彥清順着血迹的方向往側門走。
“怎麼就這麼點血?”餘晖用眼掃了一下地上道。
吳昭音也順着側門走了出去,朝四周望了望。這側門竟可通達下人們的卧室,每個人似乎都有嫌疑,可會是誰呢?
陳聘抱着劍琢磨道:“我們會不會被誤導了,也許方大人沒有包庇,是兇手太高明了呢?”
餘晖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如若昨日隻是懷疑,那今日幾乎可以肯定,況且這地上的血痕絲毫沒有拖拽痕迹,兇手若真是一心毀屍,大可把火燃地更旺一些。”
“那會不會是來不及毀屍呢?”陳聘左右看了看,小聲地說:“我覺得那個方夫人有些可疑,她對我們一直不聞不問,剛剛聽人說她最近對下人也沒有往日和善了,尤其是對丫鬟,說等老爺一入土就把她們趕出去。而且她可是第一個目擊火場的,你們說呢?”
夫人,丫鬟?吳昭音苦想了許久,終于想起那玉佩了,拉着蘇彥清的袖子念叨:“方夫人的妝奁裡。對,那玉珏,方夫人也有一塊。”
蘇彥清看看昭音的手,溫聲道:“你是說秋燕的玉珏?”
吳昭音點點頭。忽然,一衙役趕到蘇彥清身旁耳語了幾句,蘇彥清眸色微動……
半日後。
當夜亥時,方府内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