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清瞳孔微縮,狐疑道:“閻甫申?”
“不是,是閻相的父親閻涉。”
“那也差不多。你說他帶了很多錢?是什麼錢?”
“銅币,可能還有金條。”
蘇彥清若有所思地緩緩坐下:“那就奇怪了,如今國庫空虛,朝廷為了向民間征糧,加印紙鈔。等到年終納稅時,又不讓百姓用紙鈔,故而造成紙鈔泛濫,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銅币,更不用說金銀了。”
“所以,這些錢來曆不明的錢是哪兒來的呢?他殺秋燕幹嘛?”陳聘抱胸托腮道。
蘇彥清把玩着手上的水蒼玉道:“興許是他教唆秋燕行刺所領到的賞錢,可惜他現在又死無對證了。”
“都怪屬下失職。”陳聘颔首舉劍道。
“怎麼?負荊請罪,要我在你背上刺字?“蘇彥清拍拍陳聘的肩膀道:“兇手在暗,我們在明,你已經盡力了。倒是本官後知後覺,讓兇手鑽了空子。”
“大人有舊疾在身,近日夜不能寐,還中了毒——”
蘇彥清打斷道:“你看你又來,老陳啊老陳,你别以為我準你從舅父那兒過來是為了聽你替他唠叨,我是看你膽大心細,為人耿介。”陳聘摸摸後腦勺道:“怎麼感覺大人好像在誇我。”
“行了,你還沒說那王二死在哪。”
“嗯——在哪個——嗯——一條沒有名字的小道上。”陳聘結結巴巴不知道如何形容。
“荒山野嶺?”
“倒也不是。”陳聘突然一拍腦瓜,跑到貼着臨安城輿圖的牆下,指着一處道:“就這,這王二明顯就是做賊心虛,專挑了一條難走的小路。”
蘇彥清踱步到輿圖下,望着陳聘所指之處道:“此處地形險峻,四周兩裡地内都無人居住,下面還是條險灘,不過——”蘇彥清用手指順着那處周圍畫了一圈道:“這裡有個岔路指向了徑山寺。”
“陳聘踮着腳,朝着那一處一會瞪眼,一會眯眼:“大人,這哪裡寫了徑山寺啊?”
“這圖是我自己畫的,我知道就行。”蘇彥清漫不經心地回到案前,翻了翻卷宗,又道:“去把這個人提出來,我有事要交代。”
陳聘看了一眼卷宗,一臉疑惑地走了出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拎着一個一瘸一拐的年輕人進來了。
年輕人一見蘇彥清就一手捂着挨了闆子的屁股,一手撐着地面磕頭道:“大人,小的再也不敢偷東西了,再也不敢了。”
蘇彥清走到年輕人跟前,似笑非笑道:“餘江,現在有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若做得好,本官立馬放你回去。”
餘江也不知蘇彥清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知道他蘇彥清的門向來是好進不好出,哆哆嗦嗦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徑山寺幫我查個人?”
“什麼人?”
“死人。”
“啊!大人,餘江膽子小,偷東西都不敢偷貴重的,我可不敢查死人啊。”
陳聘虎着臉道:“那死人早就擡回大理寺啦,大人是叫你去查查他怎麼死的。”
餘江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哦,不知那人姓氏名誰?”
蘇彥清喝了一口茶道:“此人名喚王二,本是一名兇犯,他走到徑山寺附近突然失蹤,你去看看寺裡有沒有什麼線索。”
“那我如何在那裡留下來呢?”
蘇彥清微微擡眸,噙着笑意道,“你就說你偷了東西,被大理寺痛打了一頓,現在洗心革面要出家。”
“啊?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我真的被剃度了怎麼辦?”餘江捂着頭一臉痛苦。
陳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不然你怎麼笨到第一次偷東西就被抓呢,你不會跑嗎?”
蘇彥清忽然正色道:“你若想要早日下山,就早點看出點究竟來。本官等着你的好消息。”
陳聘湊近餘江,撞了一下他的腰說:“說不定還能領賞。”
餘江屁股疼得直咧嘴:“那好吧。”
望着餘江一扭一扭地走出了大理寺,陳聘望着蘇彥清道:“大人,讓他一個人去行麼?”
蘇彥清沉默半晌,忽又勾了勾唇,對陳聘道:“去蘇府向我表兄傳個話,明日我要陪他去徑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