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小玉最後回頭一眼視她如草芥一般,輕蔑到底,吓得程詩翩一下癱瘓在地,她甚至覺得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這薛夫人明明是個大善人,為何會露出這樣可怕的眼神?
她呆坐在原地許久,直到山門外又傳來薛家人的聲音——
“什麼,周序音那丫頭走掉了?不是她叫我過來的嗎?……我來她走,她還真是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裡了!”
薛景碩氣沖沖地就要離開,卻聽得幾聲如怨如訴的嗚咽,定睛一瞧那程詩翩正坐在山門口,正當他要上前詢問之際,老尼姑也下山來驅趕她,薛景碩趕忙将人護住道:“幹嘛呢?揮着掃把幹什麼?”
老尼姑道:“她得罪了薛夫人,我們禅音寺留不得她了,快走!别擾了我們清淨!”
薛景碩将人護在懷中,又是給她擦淚,又是安慰道:“我的小美人,你怎麼了?快别哭了,這破寺廟有什麼好的?不如跟我回鹭羽吃香的喝辣的!”
程詩翩此刻心中郁悶至極,但好在還有退路,便輕輕點了點頭,“……那我跟你回去,你莫要再辜負我。”
她這話暧昧至極,薛景碩心猿意馬連連表态,“不辜負不辜負,快跟我上車,待到了鹭羽山莊,我一定好好疼你!”
老尼姑看他倆攪和上了也不想多管,掃了幾下山門口便回法堂去了。
周序音一路趕到馬家莊已是次日上午,馬車的速度慢,為了讓随行人得到充分休息保護好她,所以沿途一直在停靠休憩。
這一路主要護送她的是馬炳榮,蘭章成有别的事先行離開了。周序音想他若出現在馬家也不合适,還是馬炳榮比較順路。
到了馬家,馮逸竹一早就在為蘇巧雲的生辰精心準備着一切。周序音剛下馬車放了賀禮就被蘇巧雲一路拉到了她自個兒的庭院,“快看快看!”
周序音果然震驚,原來馮逸竹叫來諸多喜宴能人将她的院子布置成了一方曲水流觞的筵席,涓流的兩側還裝點着花卉,每隔幾步便是一把樂器,屆時會請來弦樂高手給她慶生演繹。
如今令馮逸竹發愁的是,“這琵琶古筝笛箫都有人了,獨獨這箜篌,找不到一個滿意的樂師。”
蘇巧雲不以為意道:“随便找個随便找個,我沒那麼高的要求,我也聽不懂!”
周序音本是有些猶豫,但想想還是自告奮勇道:“那要不……我來試試?”
周序音會彈奏箜篌,這實在是令人意外,見有樂師在場調琴,周序音道:“不如我先彈一小段,若樂師覺得沒問題,就用我吧。”
明明是周序音上場,蘇巧雲卻躍躍欲試地拍着手,馮逸竹湊她身邊道:“既然你周姐姐有心,那待會兒哪怕她彈得再爛你也要說妙!”
蘇巧雲小聲回道:“當然……我沒有那麼沒眼力見兒,你去警告那個樂師,不許說個差字。”
“明白。”
周序音看他倆竊竊私語就知道他們不放心,尤其是被捕捉到的那委婉一笑,更是讓她覺得有趣,所以一開始上手,她當真随意撥了兩根弦,發出一點叮咚的脆響,不好聽,也算不得難聽,頂多是不成調。
“……”
馮逸竹、蘇巧雲還有樂師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從何誇起。
可緊接着這調子就起來了,随後完整連貫,節奏穩定,旋律悠揚,聽得讓人如癡如醉,直到周序音演奏完畢,這群人還是面面相觑着,“……”
“如何?”
馮逸竹不禁歎道:“周序音,你若不是個大小姐,也能成為一代名師!”
蘇巧雲也不斷點頭,“周姐姐,你會箜篌哎!上回你還彈了古筝,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周序音道:“我又不像你們從小練武,便将閑着的時間用來練習這些樂器了。”
馮逸竹定睛道:“你會跳舞不?你要是會跳舞,我想待會兒趕到的某人一定會更加驚喜的!”
周序音一下抓住重點,“還有我認識的朋友要來?”
蘇巧雲脫口而出道:“是新朝哥哥呀!他從南邊提前回來了,等幫我過完了生辰,就回禦景山莊去。”
周序音并不意外,畢竟禦景山莊跟馮馬兩家一向交好,“還有其他人嗎?”
“有啊,唐師兄也會來!司師姐我本來想請的,可小竹不讓。”
馮逸竹直接道:“司悅含臉色那麼冷,我怕到時候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場子給她冷下去了。”
周序音莞爾。
蘇巧雲忽然想到一個關鍵問題,“周姐姐要是明天彈奏箜篌的話,就沒空跟我們行酒令了!”
“沒關系,我本來就不會喝酒,你們喝盡興就行。”
馮逸竹道:“你放心,我都準備的甜酒,不會喝醉的。不過我會偷偷給某些人準備烈酒,保準他到時候沒幾杯就倒,接着讓我們為所欲為!”
蘇巧雲無語道:“你又要捉弄唐師兄?”
馮逸竹撇頭道:“不是他,他的秘密都被我們灌得差不多了,明晚我們灌你的新朝哥哥!”
蘇巧雲莫衷一是,看着周序音道:“這樣好嗎?”
周序音無所謂道:“你們看着辦吧,小雲開心就好。”
馮逸竹吃醋道:“怎麼?一說到整你的新朝哥哥你就不開心了?”
蘇巧雲否認道:“誰說的?我就是怕他……怕他萬一酒後發瘋——”她瞥了一眼正在調琴的周序音,見她沒往這邊看,便口型示意給馮逸竹道:“又把她給擄走了該咋辦?”
馮逸竹連忙拉着她走去角落商量,“你說得有道理,但上回鹭羽的人查下來不是說中毒了嗎?”
“我怎麼聽是喝多了?”
“是中毒了!……不會有錯,後來謝新朝從醫館出來的,身上被紮了好多針!”
“那件事鹭羽好像不許再提起了,要不我們就先不讨論了吧?”
“對,忙你的生辰宴要緊,還有那麼多花等着我扇醒呢!”
“你溫柔點兒,那可是鮮花!”
“醒花就是這個流程,我不僅要扇它,我還要拿針刺呢!這就是美麗的代價。”
見蘇巧雲凝眉嫌棄,馮逸竹吓唬她道:“你要不要也給我扇兩下,保準也能變美!”
他倆說着說着就打鬧了起來,周序音也不再指望他們布置了,接過了幾個工匠的圖紙對照道:“這兒的花放少些,人要坐的,要放也放矮一些的。”
“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