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薛赫言也不為難她，“那便不喝了，彈琴吧？”

周序音的雙手重新覆上琴弦，繼續為他撫琴，琴聲輕盈空靈，薛赫言閉眼欣賞了一會兒道：“是高山流水？”

周序音沒有多說，隻輕輕點頭，全神貫注地演奏，力求呈現最好最美的意境。

見她專注至此，薛赫言忍不住想要逗她，他将她長發攏去一邊，看她搖曳的耳墜，曲指愛撫着她耳後的肌膚，一下引起周序音的戰栗，好在她手上還是穩住了，沒有讓音色走調，薛赫言的手指還在沿着她的頸項往下，所到之處也讓周序音酥酥麻麻，心癢難耐。

在周序音做好心理準備之後，他的手卻點到即止，自顧自地倒酒去了，周序音不禁回頭看他一眼，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狡黠笑意，“……”

他是故意的，故意撩撥她，調戲她，可周序音也沒多少反抗的意思，從她被薛赫言抱住之後，她的心神就已經亂了。

她明知這樣縱情聲色是不對的，但心裡卻渴望着與之靠近，更希望他能為自己神魂颠倒。她總覺得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指引着她，一旦接近薛赫言，她就會被其掌控，任其唆使誘導，從前她還能勉強用理智抗拒一番，直到現在一步一步、步步淪陷，再也沒什麼可以阻止她的心意。

曲終，薛赫言值此時機飲下一杯酒，随後一手托起周序音的下颚，迫使她擡頭，俯身将她吻住的同時，口中含着的酒水也渡給了她，周序音猝不及防，沒有吞咽及時，酒水盡數溢出，沿着她的唇角往下流去，薛赫言睜眼所及就是她清隽的面容微張的檀口，以及被酒水順延而下的嬌嫩肌膚，眼中□□已至鼎盛，“……”

他将周序音完全控住重新吻上唇邊，沿着酒水一路親吻舔舐，直到接近她被打濕的心衣，再也不做忍耐……

直到最後一聲，他說了“我愛你”三個字，周序音一下恍過神來，睜眼看他，“……”

目光所及是他微微浮汗的一張俊毅臉龐，眉眼之間滿是深情欲望，那眼眸深邃閃亮，清晰可見地映着她的面容。周序音也不知如何表達這份心情，隻伸出手将他勾住，得到回應的薛赫言俯身數度吻上她，在她這溫柔的表達中抵達了強烈的欲望之峰。

等到一切結束，又是一天的斜晖日落。

薛赫言給她披上衣服，準備帶她去沐浴淨身，熱水已經備好，他還想好好服侍她一番，沒想到此時院外有人來報，赤羽堂那邊要他過去一趟。

周序音沒有挽留，她此刻隻想好好洗個澡上床去睡，并不想再跟他玩鬧下去，否則隻怕會精力衰竭。

等薛赫言走後她一個人泡着澡，透過蒸騰的霧氣看着模糊的窗外，不知為何激情退卻她心裡一陣空落，這時候她想不起任何人包括薛赫言。

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懸浮在空中，随着這水蒸氣一起在漂遊，而方才的那些愉悅快感一下子支離破碎，憑空消失，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在她的思想當中。

那真的快樂嗎？

為什麼她現在會感到些許寒冷呢？

周身的水分明很熱，她的體溫也正常，心卻漸漸冷卻了下來，歸于甯靜，歸入了無盡的虛空之中。

下雪了。

黑夜中的雪折射着月光，在幽深的大地上閃閃發亮着。

窗外又傳來那熟悉的旋律，周序音在寅時的半夢半醒間，睜開了眼睛。她昨晚睡得早，數數差不多也有四個多時辰了。雖然天還有一個多時辰才亮，可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披上了衣服，看着外頭那棵被風雪點綴的樹影。

“……是你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窗戶還是應聲打開，風雪随之潛入，差點扇滅火爐。周序音擡袖遮擋，放下手時蘭章成已至跟前，“……你沒回昭明神宮？”

蘭章成搖搖頭，周序音又問，“外面這麼冷，你為什麼要待外面？”

蘭章成仍是默不作聲。

他很少這樣，周序音也是不解其意，“……你怎麼了？”

蘭章成覆上她觸摸自己臉頰的手傾訴道：“我以前不覺得……現在——”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

周序音完全愣住。

他不想回昭明神宮，因為父母雙親早已過世，他獨自生活了十多年，本來早就習慣這一切，可現在他擁有了新的血脈相連之人，再回到昭明神宮的時候他竟覺得冬日如此寒冷，一個人也這般孤獨。

周序音頭一回見他露出迷惘的神情，不覺被吸引住，等蘭章成靠近之際，她也輕輕合上雙目，讓他印下一個蜻蜓點水之吻。

月下冬風瑟瑟，雪花紛飛，吻完之後的蘭章成道：“……我也愛你，阿音。”

周序音沒有震驚也沒有意外，隻溫柔莞爾地回了聲，“嗯。”

天亮了，丫鬟敲了敲門，周序音回望一眼還睡在裡床的蘭章成，将熱水接入自行洗漱更衣。

她昨晚心緒淩亂之際撿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現在想要後悔似乎來不及了。

床上的蘭章成睡得很熟，絲毫沒有防備，她就是趁此機會扯一下他的耳朵都未必能将他吵醒。

外面的風雪還在繼續着，天寒地凍的她也不想往外去，等用完早膳還是回到了卧房，挑揀了一件盆栽來修剪。

醒來的蘭章成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突然開口問道：“你不練内功了？”

周序音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回道：“有些地方不得要領，就暫停了。”

蘭章成走下床問道：“是哪裡？我教你。”

周序音放下手中的剪刀，看他走到自己身邊盤坐下來，“你要教我？”

蘭章成确認，“你多學點本事，将來遇到難事也能少哭些。”

“你不喜歡我哭？”

“我不喜歡任何人哭，”蘭章成閉眼運功道，“但唯獨可以容忍你的眼淚。”

周序音勉強接受這答案，輕柔一笑，“好，那我就跟你學，以後遇到難事，便不再哭了。”

屋外風雪飄搖，室内卻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