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梧月挑眉:“那不妨叫他一聲師叔吧?”
楚宵臨無語白她一眼。
可周序音實在摸不着頭腦,“不叫前輩,叫楚公子嗎?”
楚宵臨勉強能接受這個,但希望換一個更好的,龔梧月提議道:“宵臨哥哥?……這個你滿意了吧,把你往年輕裡叫了。”
周序音側身又注視了一眼楚宵臨,其實在她看來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真的很年輕,他雖然有三十而立的氣質,但五官容貌還是二十多的模樣。她細細琢磨了下,喚他“楚公子”顯得太陌生,而“宵臨哥哥”又過于親密,兩個稱呼都不滿意,“龔姐姐,你們平日裡是怎麼稱呼他的呀?”
龔梧月掰着手指認真道:“喂、唉、那家夥、那混賬、那個人,還有全名楚宵臨。”
周序音無言以對,她可不能這麼随意稱呼一個年長十五歲的前輩,這也太失禮了。
見她木讷,楚宵臨也不為難道:“你還是叫我楚公子吧,總比前輩來得好些。”
龔梧月道:“那今天就看在他生辰的份上勉強叫他一聲宵臨哥哥,慰藉他又老一歲的心吧!”
楚宵臨微微瞪了下她,龔梧月笑道:“我可沒說錯,我說的是你的心老,沒說你長老了!”
周序音也忍俊不禁,“宵臨哥哥确實不老,看着跟我表哥差不多。”
楚宵臨一愣,龔梧月指着周序音哈哈大笑起來,“你表哥是你真愛嗎?怎麼損起他來如此自然啊!”
周序音率直道:“可他确實氣質上比同輩人要成熟些,我沒有貶低他的意思。”
周序音再回頭過來,見楚宵臨正看着自己,有些納悶難道她方才叫得不自然嗎?
她想跟楚宵臨拉近一些關系,畢竟将來還要随薛赫言去大邕城拜訪他的師父,值此機會讓彼此更熟一點也是好的。
楚宵臨自覺今日已經收到了最好的禮物,心滿意足地勾唇一笑,周序音不禁看呆了一秒,好似明白這麼多女子為他傾心的原因了。
馬車最終停靠在一家竹篁館前。
這地方周序音來過幾回,潘文珺一類的名伶會在此給一些高門顯貴表演展出,是隻提供給私人的,并非公衆可見。
她以前跟着薛赫言一道過來,說是潘文珺偏好這風雅的竹篁館,其他地方她都不太放心,她怕獨自一人應邀前往時主家會刁難她有其他不軌企圖,可現在龔梧月卻悄悄跟周序音說:“這是你宵臨哥哥的地盤,沒有人敢對前來演出的優伶有任何非分之想。”
周序音沿途看着打掃的丫鬟,她們個個都落落大方,清俊秀麗,看似過得很好,龔梧月又道:“這都是他跟他的一些江湖朋友曾經解救的失足女子,無家可歸了才讓她們留在此處的。”
周序音算是明白了,原來楚宵臨居然默默接濟了這麼多落難之人。這竹篁館跟禅音寺不同,它所接濟的姑娘們都能靠自己的雙手創造屬于自己的生活,而且還生活在紅塵之中,若有離開的意向,楚宵臨也絕不會強行留人。
周序音道:“那應當不止姑蘇有吧?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同樣的一座竹篁館。”
龔梧月笑道:“你猜的沒錯,這家竹篁館目前交由潘文珺打理,等她在樂坊滿了年限,恢複了自由身,便是這兒真正的老闆了。”
周序音知曉潘文珺乃罪臣之後,必須在樂坊待滿一定的年限才能贖身,否則有再多的錢也無濟于事。這裡估計還有很多姑娘都是差不多的來曆才在此謀生的,她們看着并無一絲風塵氣,個個都像是有修養的人。
等到了館後竹林,數十個優雅美貌的女子都持着樂器坐在廊亭中,原來她們是想為自己的恩人合奏一首。
龔梧月坐下之後糾結道:“她們個個知書達理的,我看起來甚是格格不入。”
楚宵臨撐着腦袋道:“你那是沒見過她們猖狂的時候,等會兒就知道了。”
周序音聽着也是一愣,“……猖狂?”
龔梧月再看那些演奏的姑娘們全都含情脈脈地盯着這兒,忽然就懂了,“她們的眼神看起來很危險,一副要調戲你的樣子……”
周序音更是雲裡霧裡,“……調戲?”
楚宵臨喝了杯酒道:“所以你少喝點兒酒,待會兒記得保護我。”
龔梧月瞪眼道:“原來這才是你邀請我來的目的啊!”
周序音像是懂了,尤其是演奏到一半時又出場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翩翩起舞時,“她們——”
她們眉眼之間全是暧昧笑意,不斷地抛向這裡,龔梧月後怕道:“……這兒該不會都是觊觎你男色的人吧?那這鴻門宴你來幹嘛呀!”
楚宵臨無可奈何道:“一年也就來這一次,這些姑娘今日奏完最後一曲,明日便要離開了。我若不來給她們踐行,潘文珺說要她們把館子給拆了賣了。”
周序音還沒見識過狂野的姑娘是什麼樣的,直到有一位姐姐将水袖抛給了她,周序音擡眸看去,那姐姐也眉開眼笑地跳着舞步走來,彎腰側傾,衣肩落下,周序音連忙非禮勿視低下頭去喝酒了。
楚宵臨後仰躲過了一名女子的撩撥,再回頭一瞧,周序音埋着頭悶不吭聲,而龔梧月那兒已經左擁右抱了,“……?”
見楚宵臨投來幽怨的眼神,龔梧月卻隻顧風流快活道:“她們都好熱情啊!拒絕不了,多喝兩杯沒什麼問題吧?”
楚宵臨眯起視線,沒想到這家夥這麼快就落入這些姑娘的圈套了,“我有時真懷疑你生錯了性别。”
這邊一個姐姐見周序音一副不禁撩撥的樣子幹脆坐到了她身旁,周序音吓得颔首即刻起身,“……”
姐姐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圍着她揮舞水袖道:“妹妹生得如此漂亮,怎也不擡頭讓姐姐好好看一眼?是姐姐沒這個福分嗎?”
周序音窩囊得打轉躲開,結果那姐姐一下就挑起她的下颚,将酒喂到她唇邊,周序音睜大了眼睛悉數喝下,好在那姐姐動作十分輕柔,否則隻怕她會被吓到咳嗽,“……”
楚宵臨看周序音那邊也是夠嗆,她像是進了盤絲洞一樣,無論往哪邊躲都有跳着舞攔住她的姐姐,“好妹妹,為何不擡頭看看姐姐呢?難道姐姐長得不漂亮?還是跳得不好看呢?”
楚宵臨躲得快,不過被一些水袖拂了面,這些姑娘沒武功也近不了他身,他無可奈何地看了龔梧月一眼,最後決定拯救一下四面楚歌的周序音。
放不開的周序音一直在往退後退,直到聽到楚宵臨喊她的名字,她才反應過來朝着他那邊跑去,姑娘們馬上追了上來,“别跑呀!一起來玩兒呀!”
等周序音奔赴過來,楚宵臨伸手一把将她拉住,随即拽着她跑進了竹園,“……快!”
周序音一邊快速跟着,一邊充滿疑惑,“她們……她們怎會如此熱情啊?”
楚宵臨不好意思說她們按捺了三百六十四日,也就這一天放飛一下自我,“就一個時辰,堅持一個時辰!”
“什麼一個時辰?”
楚宵臨道:“堅持一個時辰不被抓,這些已有能自力更生的姑娘們就會乖乖離開竹篁館,不賴着了!”
周序音回頭再看,原來她們是在此處學會了技藝或者是有了更合适的去處還賴在這竹篁館的,她們估計都是心儀她們的救命恩人楚宵臨不甘就這樣離去所以才有了這一年一度的貓鼠遊戲。
周序音還以為她們真是為恩公慶祝,原來個個都要趁機占楚宵臨便宜,怪不得楚宵臨會說她們猖狂。
眼看着她們就要追上,楚宵臨就要抱着周序音飛離,可姑娘們馬上抗議道:“說了不準用武功的!輕功也不許!”
楚宵臨隻得放棄施展輕功繼續拉着周序音繞過亂竹往前奔命,可周序音不想跑了,她覺得自己根本沒這個必要,又不是要貢獻她的清白,這别的男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他怎麼還退避三舍的,“……要不宵臨哥哥你自己跑吧?别管我了。”
可楚宵臨還是堅持道:“你确認?”
她方才那副抗拒的樣子顯然是沒見過這陣仗的,可周序音卻想好了對策,既然打不過,不如加入她們,等楚宵臨一人逃脫之後,她指路道:“他往那兒去了!”
一馬當先的潘文珺指揮道:“這竹園不過方圓兩裡,他若跑出範圍也算輸,我們兵分兩路,力氣好的往那個方向繼續追,其餘的在此截停迂回的他!”
周序音見她氣勢洶洶好奇地走上前道:“往年你們都沒抓住過他嗎?”
潘文珺賭氣道:“他狡猾得很,每年都會帶不同的人來幫他過關,一次也沒被抓住過!”她說着撈起袖子強勢道,“好在今年你們兩個都不中用,看來有機會抓住他了!”
周序音猶豫再三道:“……需要我幫忙嗎?”
她突然很想看看被抓住之後的楚宵臨會受到怎樣的特殊對待,畢竟薛赫言曾說他情人無數,可現在看來他分明潔身自好到堪比黃花大閨女,面對如此狂熱愛慕他的女子們,他是怎麼做到如此清心寡欲的?
潘文珺兩眼發亮道:“好啊!等抓住他,有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