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祎心酸皺眉道:“不止如此,謝師弟見他們如此冷漠,憤懑不平,更是跟司長老等人大吵了一場。司長老認為兩儀心經本就是他的功勞,如今大家内力透支,确實應當休息,延緩醫治。更何況,那個細作還是師父自己引進來的……”
周序音也聽說了相關的細節,耿直道:“傳召私妓固然德行有失,但救人畢竟更重要,長老們若要譴責你師父也應該等到他身體複原了再做批判。而不是借題發揮,趁機分裂門派,他們莫不是一早就有此打算了吧?”
唐言祎擡眸振奮道:“是,周姑娘說的是!若當時你能在場,我跟謝師弟興許救不會在那場罵架中落于下風。”
周序音看去床上的謝新朝,“所以他因為消耗了太多内力,又被司坦祥他們氣得不行,才生病累倒的?”
唐言祎點點頭,“是啊,他連續發燒好幾日了,每天下午開始發燒,第二天一早又能恢複些,就這樣反反複複的,晚上可能更嚴重一些。他昏迷之際,偶爾會呼喚你的名字……有次師父被推着過來看他,聽到了,就讓我等鹭羽的人來了之後将你帶來見他,安慰安慰他。”
周序音明白了,“那我陪他一陣。”
唐言祎正要走,又猶豫不決地多透露了些,“其實,這件事之後師父也看清了門下一些長老跟弟子們的嘴臉,他老人家已經決定等武林大會結束後,無論謝師弟是否奪魁,都要将坤元劍傳給他。”
周序音卻道:“那不行啊,你師父太着急了。此刻應當穩住大家的心,不能提賜劍一事,否則那些想離開的人隻會鐵了心地離開。”
這時謝新朝的聲音虛弱地響了起來,“……師父說他不在乎那些人,随他們走吧,留着他們将來也是個禍患,不如早早分家的好。”
“謝師弟你醒了?”
周序音轉過身來,眉目溫柔地看着他。
其實他聽到周序音的聲音就醒了過來,隻是一時無力還想再躺會兒,聽她跟唐師兄的談話原來她也是堅定不移地站他跟師父這邊的,心裡不免寬慰了許多。
“師弟既然醒了,那我去給你端些飯菜來,周姑娘,你幫我照看他一下。”
周序音颔首道:“你去吧。”
唐言祎走後,謝新朝要坐起身來,見他乏力周序音傾過身伸手幫了他一把,問道:“好點了嗎?還在發燒嗎?”
謝新朝自己感覺不到,輕輕搖了搖頭,周序音覆手到他的額頭,又比對了下自己的,“好像還是燙了些,你吃完飯還得喝藥,這樣才能好得更快。”
謝新朝微微颔首,隻專注地看着她,被他這樣虛弱的盯着周序音也有些不好意思,“我給你倒杯水吧。”
她起身倒來一杯溫水,親自喂了他,謝新朝受寵若驚,一口氣全幹了,周序音又道:“你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他什麼都不需要,隻要這樣看着她就已心滿意足,藥到病除了。
見他不說話,氣氛有些凝滞,周序音開口建議道:“其實……我覺得你這回可以不用參加武林大會。”
謝新朝一愣,聽她繼續說道:“你身體不好,内力一時間也補不回來,上場了未必是最佳狀态,這樣你會輸。”
謝新朝道:“那樣赢的便是你表哥。”
“他赢……也赢得不光彩,而你輸,也輸得不厚道。反正無論輸赢你師父都要将掌門之位傳給你了,你不如就不參加了。倘若輸了還會遭司坦祥他們诟病,他們才不會在乎你身體好不好,狀态佳不佳,他們隻會落井下石,說你不配受那坤元劍。”
周序音似乎說得理,但謝新朝反駁道:“可這次不戰,便沒有下次了,武林大會的規則是年滿二十五便不能參加了,兩年一度的大會到後年你表哥就二十五了。”
周序音提議道:“這樣,你可以等這次武林大會結束後當着天下衆人的面跟我表哥重新約戰,這武林大會上的人大多也隻期待你跟我表哥那一戰。你可以等恢複完全了,而你師父也能走動了,再重新跟我表哥戰一場。你可以約在半年後,約在一個更廣闊的地方,而不是像武林大會這樣規矩又多,地方又狹小的擂台。我聽說你們隻能用木劍,不能使暗器、毒藥,還不能傷人性命,更不能掉下擂台。”
謝新朝點頭确認,“确實有這些規矩。”
周序音笑道:“可你們行走江湖真正的打鬥都是搏命的,這麼多規矩束縛着也施展不了真正的實力。像我表哥他就不适合這擂台,你若想領教他真實的武功水準,應該重新找個地方跟他一戰。”
謝新朝聽着振奮起來,“……你說的沒錯,楚前輩也這麼提過,他說你表哥實戰經驗比我多,哪怕擂台上輸我,場外遇見我也未必能戰勝他。”
“所以你們可以随時約戰,何必執着于這擂台,至于規矩,你們自己定。屆時肯定也會有很多武林人士趕來給你們二人見證。你這一年來苦練了這麼多,如今的狀态是展示不出你的成果的。你還是先将全部的精力花在你師父跟門派上面的好,至于賜劍,那隻是個儀式,你明白你師父對你的用心良苦就行。”
謝新朝有所動容,“我回頭跟師父談一下,聽聽他的意見。”
他方才喝下那麼多水,身體好像有了些反應,便掀開被子道:“我……我有事起身一下,你在這等我——”
起身之際他因躺了數日腿腳有些虛浮,才站起就一下朝周序音倒去,好在周序音扶持及時,而他也用一條腿抵住了床沿,才沒有将她撲倒在地,否則周序音後腦勺肯定要鼓個包,“……!”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明顯的腳步聲跟一聲怒斥,“在做什麼!”
周序音回頭一瞧,還真是薛赫言過來了,急忙把身上的謝新朝扶穩,但薛赫言速度飛快,一陣風奔來拽住謝新朝的胳膊就将他推倒在床,随後把周序音拉至身後,“你敢占她便宜?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周序音沒料到薛赫言的怒氣值這麼快就拉滿了,他好像本就帶着怒意而來,便趕忙抱住他的手臂道:“表哥!他生病了,在發燒。”
薛赫言聽到更氣,“你一個二十不到的年輕人怎麼成天生病?你就是想賴在床上使苦肉計是吧!”
好在周序音拉得緊,不然薛赫言得吊起來把他打一頓,“他給他師父輸送了太多内力,身體吃不消才倒下的。”
薛赫言先不跟他計較,将矛頭針對到周序音這邊,“那我問你,上回他在馬家莊生病,你為什麼要照顧他?為什麼還要給他擦身散熱?”
這下連坐起身來的謝新朝也是一愣,“……?”
周序音連連搖頭,“我沒有過。”
“方才蘇巧雲都說了,你們輪流照顧他的。”
周序音百口莫辯,“可我……真沒有啊。”
“你沒有看光他的裸體?那蘇巧雲可是看過了。”
謝新朝無語凝噎。
周序音堅決否認,“他、他沒穿衣服那會兒我在外面,小雲……是自己偏要跑進去看的。”
薛赫言總算平息了些許怒氣,“當真沒看?”
周序音道:“沒有,擦身散熱是小竹做的,我什麼都沒做,表哥。”
薛赫言還是不信她,但聲音明顯平和了許多,“那……那次生辰宴,你跟他沒發生什麼其他事吧?”
周序音隻朝着薛赫言,真誠地撒謊道:“什麼都沒有,表哥。”
見他們兩個之間氣氛凝滞了一秒,謝新朝插話道:“……有。”
薛赫言回頭看他,“……?”
謝新朝面色無懼道:“我親了她。”
薛赫言的瞳孔瞬間放大,眼看着一拳就要揮來,好在閃來了一抹白色身影擋住了他,“等等!”
來人正是楚宵臨,而此刻将他帶來的蘇巧雲跟馮逸竹正在外間偷看,“我就說薛赫言會将火力集中到這兩個人身上吧?”
“幸好我們救兵搬得及時!看來有好戲看。”
放下飯菜的唐言祎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薛赫言見是楚宵臨也不以為然,“楚前輩,我表妹被人欺負,我連回敬一拳都不行麼。”
楚宵臨道:“那能不能換個時間,他現在太虛弱了,你一拳會把他送走的。”
薛赫言想要掙脫,可楚宵臨按得緊,兩個人相執不下,氣氛很是緊張。
“這樣,既是謝新朝占了你表妹便宜,這一拳也該是你表妹親自來打,不需要你出手,你看着就行。”
薛赫言指着周序音道:“她一拳有什麼勁?還是我打吧,警告效果比較顯著。”
楚宵臨按捺住他的火氣,問向周序音道:“周姑娘,他當時親了你,你打過他了嗎?”
周序音明白他的意思馬上回複“有”,可耿直的謝新朝同時回道:“沒有。”
幾個人面面相觑,氣氛更是尴尬。
薛赫言再看周序音,周序音心虛低頭道:“……那是我記錯了,我罵了他,但沒有打。”
楚宵臨道:“那還是打一下吧,平日裡若有人親了你你卻不願你會怎麼揍他?”
周序音看着薛赫言回道:“……扇他?”
薛赫言無言放下了手,楚宵臨那邊露出一點笑意,“那好,來給他一巴掌吧。”
謝新朝的喉結動了下,薛赫言卻伸手擋住周序音,随後白了他們一眼,拉着她離開道:“罷了,别給他獎勵了,走!”
楚宵臨目送他倆離開的背影,又看向外間的三人,“還不進來?”
蘇巧雲激動道:“獎勵?原來打巴掌還是獎勵呢!薛赫言竟然有這癖好?”
馮逸竹也忍俊不禁,“還好前輩來了,否則謝新朝你今天真要陣亡了,都等不到武林大會了!”
謝新朝此刻卻摸着臉頰,楚宵臨回頭道:“在想什麼呢?小小年紀别動歪心思。”
謝新朝連忙正色道:“……是,前輩。”
唐言祎道:“師弟,快吃飯吧,不然我又要重新去熱了。”
謝新朝這才想起自己還尿急在身,“我先去去就來!”
馮逸竹起身追了他一眼,“他不會真找周序音讨那一巴掌去了吧?”
楚宵臨拿着扇子敲了敲他的腦袋,“他思想沒你那麼糟。”
蘇巧雲瞪馮逸竹一眼,捋起袖子,“你要不要?我給你新鮮的!左右開弓的兩大巴掌!”
馮逸竹連忙逃走,蘇巧雲剛追出去就捂着眼睛尖叫着跑回房裡,唐言祎道:“怎麼了怎麼了?”
馮逸竹跟在她身後不遠道:“拜托,被看光的是謝新朝,他都沒慘叫,你叫什麼?”
蘇巧雲還是驚魂未定地扇着臉頰上的高熱,“完了完了,新朝哥哥回頭非我不嫁了,我都看光他這麼多回了。”
唐言祎往外間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那怪師弟,如廁也不說一聲,确實吓着小雲了。”
楚宵臨無奈搖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