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音放松身心，從頭彈了一遍，這回她終于将體内的真氣運轉起來，也明顯感覺到這股真氣慢慢依附到手中的這張琴上，等她将音節與内力合二為一之際，那散去的音波就如現形一般震蕩開去，不過這股力道不大，隻将書房的燭火跟綠植拂動了下，就結束了。
周序音不置可否地看着手下的琴，再看身旁的楚宵臨道：“師父，我是不是做到了？”
楚宵臨莞爾，“是，挺不錯的。你才接觸武學一年，就能達到這種程度，确實很令人驚喜。你若是從小就開始練武，想來這江湖排行榜上定會出現你的名字。”
周序音聽着心花怒放，“我應該早些認識師父你的，這樣從前遇到的那些難題，憑我一人就能迎刃而解了。”
“你以前遇到過很多危險嗎？”
周序音颔首，有些遺憾道：“是啊，墨羽堂中為了保護我而犧牲的隐衛不在少數……”
“那現在學起也不遲，過去的事便過去了，從此以後你不僅能保護自己，說不定還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周序音看着書案上的琴，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可我以後随身帶着一把琴也不方便，不如劍來得便利。”
楚宵臨忍俊不禁，“那得等你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帶上一根琴弦就行了。”
周序音驚愕，楚宵臨信手一撥，便拔下一弦，以内力将其一頭嵌入書案，另一頭拽在手中，反手一撩那弦，内力便擴散開去，将窗外的樹木撼動，青葉紛紛落下，“你瞧，是不是？”
周序音大吃一驚，回頭再看楚宵臨将琴弦拔出裝回琴身，重新調音，隻覺得他的武功出神入化，神乎其技。
從前她一直聽别人說他是武學天才，如今算是真正開了眼界，原來他真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隻是有這樣的才能卻沒有傳人實在可惜，“師父……難怪應前輩總是要催你成婚了，你既不收徒弟又沒有後嗣，這些武藝将來要如何傳承下去？”
楚宵臨沒想到她轉折得這麼離譜，“……啊？”
周序音一本正經道：“你才三十二，成婚也不算太晚，想要嫁你的人這麼多，為何不選一個合适的成婚呢？”
楚宵臨沒好氣道：“你是應水泉派來的吧？我帶你來島上可不是聽你說這些催婚的話的。”
可周序音是真心希望他能将這些絕學傳授下去，“你沒有青睐之人收做徒弟，那自己的孩子一定另當别論吧？”
既然她想談論這個話題，楚宵臨便不再抗拒，調完了琴他撐着一側腦袋看着她，“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娶誰？”
周序音看這琴首先就想到了一個人，“潘姐姐！她也擅長樂器，你二人結合，子嗣一定精于此道。”
楚宵臨直接反問道：“那為什麼不是你呢？你不也精通音律嗎？”
周序音沒有怯場，“……我已經在學了。”
楚宵臨沒想到她如此狡猾，又是直截了當道：“可我喜歡年輕的，潘文珺年紀大了，比起她來我更欣賞你。”
周序音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敢不敢去潘姐姐的面前這麼說？”
“那我不敢，”楚宵臨側頭躲了她的目光，回頭又警告她道，“……不許告訴她。”
周序音笑道：“這才是你不敢娶她的原因嗎？”
楚宵臨喟歎道：“看來你還是不明白，不過也沒關系，感情本就是很複雜的東西，你還小，體會不了我的心情為師不怪你。”
周序音道：“我知道啊，師父喜歡的人是我。”
楚宵臨一愣。
周序音複添一句，“難道不是我嗎？”
楚宵臨心弦一動，伺機反問道：“那你還敢跟我來這孤島？你就不怕我——”
周序音率真道：“我知道師父不會那麼做的，可是師父你對我這麼好，還是因為喜歡我，我會問心有愧，無以報答。”
“你就沒想過以身相許嗎？”
周序音為難道：“我許不了啊，我心中喜歡的人是表哥，身上又有跟謝新朝的婚約，這兩道難關，我自己都無解。”
楚宵臨隻是跟她開玩笑，也明白她不可能這樣輕易地将身心交付給他，“要娶你還真有點兒困難……”
“是啊，你還大我那麼多呢，還是我師父呢！也是謝新朝的師父呢。”周序音再給他上三道關卡，足以斬斷兩個人未來一生的情緣。
楚宵臨頓生苦惱，“看來我不該帶你來島上的，這樣隻會讓我徒增煩惱。”
“你還是可以将我送回去的。”
“那不行，來都來了，我也懶得送了，過幾日我還想帶你去見見我師父王勃尊，想要讓你正式拜師門下呢！”
周序音心下一緊，“……你真的要收我為徒？”
“是啊，娶不了你收了你做徒弟也不錯。你天分好，合我眼緣，我不想放棄。”
他如此坦誠坦蕩，讓周序音充滿了内疚，“師父……你知道我從小到大就沒有父親，也不曾跟蘭燕臣說過一句話，如今你對我萬般好意卻不求回報，也隻有身為父親的才能做到這種地步，就連表哥他喜歡我，都是要我有所回應的。”
楚宵臨聽着深受感動，但還是阻止了她，“别喊我爹啊……我不行的。”
可周序音還是纏上來抱住他的胳膊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喊你爹？……爹爹！”
她叫得越甜美，楚宵臨心裡的愛意滋長得越快，“……别！”
周序音偏要，“師父當年跟我爹也算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不覺得這是天意嗎？”
“你就不怕蘭燕臣從棺材裡氣活過來揍我？”
“你打得過他的，爹爹。”
周序音一喊他爹，他就渾身一顫，實在是扛不住。尤其是看她嫣然一笑的時候，更是無所适從，隻能上手捂她的嘴道：“我對你這麼好，可不是讓你來戲弄我的。”
周序音收斂了笑意，靠着他緩緩道：“可我真的很想讓你做我父親，我若是你的女兒，以後什麼都不必怕了。”
“你已經是我的徒弟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就不能喊你一聲爹嗎？”
楚宵臨執拗不過她，索性将她摟住，無可奈何道：“好吧你喊吧，就當是考驗我了。”
他這麼一說，周序音反而怯懦了，尤其是被他抱緊了困在懷裡，更是有些心懼，“……爹爹。”
楚宵臨果然又是身心一顫，“你正常點喊，别像小貓一樣。”
周序音好像又不好意思喊了，猶豫了許久才硬着頭皮道：“爹爹……”
楚宵臨反過來戲谑她道：“你現在喊個夠，等出了島可就沒這個機會了。”
“……”
楚宵臨低頭看她，“不喊了？”
周序音默不作聲，楚宵臨慢慢松開她教育道：“阿音，我是個男人，我知道其中的意思，我想你也是懂的，這聲爹爹可不興叫。”
“……”
“我對你好，是希望你能随之變好，而不是反過來勾引我，我但凡沒點定力，你知道結果嗎？”
楚宵臨鄭重其事地看着她，周序音卻低着頭沒有回話，“看來你身上的毛病還挺多，也不知薛赫言從前是怎麼把你給帶偏的，不過如今你在我身邊，我會把你慢慢教好，教回正途的。”
周序音這才擡眸道：“……對不起，師父。”
見他起身，周序音以為他是真的生氣了，有些着急道：“師父！……今天不練兩儀心經了嗎？”
楚宵臨幹脆告訴她道：“托你的福，我得先去纾解一下，你可不要再跟來，原地等着吧。”
周序音一下聽懂，杵着不再亂動，目送他離去。